“夫人尝尝这南瓜子,听说是京城里的一绝。”程远之殷勤地将一小碟粒粒饱满的南瓜子推到唐枝身前。
唐枝低头瞥了一眼,似笑非笑:“我原以为只有女子才喜欢这些小吃食。”
程远之脸上的笑容微僵,眼底闪过恼意,孙以衡在桌子底下踢了踢他的脚,笑着接话道:“不怕夫人笑话,我自幼便精通这些零碎玩意。程兄原本不知,是为了向夫人赔罪,特意请教我的。程兄的这份心意,夫人不能不领啊!”
一口一个夫人,叫得唐枝有些不得劲:“既然如此,我便尝上一尝。”在两人的目光中,端起碟子向后递给秋翎:“把这碟南瓜子剥了,待会儿与大爷和孙公子下酒。”
“等等——”程远之面色微变,就要制止。
“都道夫人生活精细,果然名不虚传。”孙以衡抬手抱拳,手肘压在程远之的小臂上,将他欲制止的动作压下,“程兄有这样懂得享受的夫人,真叫人羡慕。”
程远之的嘴角抽了抽,“你喜欢?快领走!”的话险些脱口而出,盯着秋翎认真剥瓜子的手,有些僵硬地道:“孙兄过誉了。”
唐枝抿唇笑看两人打机锋,不动声色。不多会儿,秋翎剥好一小撮,用手帕包着递过来。唐枝拈起一粒送进口中,细细品尝:“嗯,果然不错。”一边品尝,一边打量两人的神色,只见程远之眼中闪过一丝可惜,心头微动,立时不再动手。
“这南瓜子有些味重,正好叫一壶莲心茶来解渴。”孙以衡见状,却一副很是理解的模样,拍了拍手,叫来伙计又点了壶茶,才笑着说道:“蜀枫楼里别的没有,零嘴与茶水是最有名的。”
这里是上等包厢,环境布置得优雅安静,空气中飘散着淡淡幽雅的檀香味,若是没有对面两个煞风景的家伙,倒是个别致的地方。
三人都不再说话,只有秋翎还在认真地剥着南瓜子,发出“噼啵”声。不多时,茶水上来,孙以衡斟满一杯,笑着推到唐枝面前:“夫人尝尝看。”
旁边,程远之的目光透着一丝火热的期待。
唐枝眼眸半垂,端起杯子,沾了沾唇便放下:“果然清香。”
“既然喜欢,夫人就多喝一点。”程远之的嗓音已经有些紧张起来。
唐枝轻笑一声,直接道:“你们千方百计引我来此,不是为了请我喝茶吧?”
“夫人为何如此说?为夫请夫人来,确实是一片诚心,为夫人赔礼道歉。”程远之嘴上说着,眼中却闪过懊恼。
虽然他的目光刻意略过茶杯,唐枝仍然知道他在懊恼什么,侧目看向孙以衡:“孙公子,你怎么说?”
孙以衡优雅地执起茶壶,自斟一杯,举至唇边:“夫人的戒心未免太重了些,这桌席面原是程兄为夫人赔礼道歉,夫人如此猜度,却是伤了程兄的心。”说着,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又倒满一杯。
难道茶水并没有动手脚?唐枝目光微动,片刻后笑道:“好,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拍了拍手,招来伙计,点了十几个招牌菜。
口气之熟稔,让孙以衡极为惊讶:“夫人连菜单也不必看,便把蜀枫楼里的招牌菜信口叫来?看来夫人虽然不常出门,却对时兴的东西很了解呀!”
“那是自然,漫说这蜀枫楼,便是才子楼,淑女阁,整个京城里没有我家夫人不晓得的。”秋翎头也不抬地道。
“哦?”孙以衡挑了挑眉,目中闪过惊讶:“原来夫人还有这些爱好。”
“我家夫人以前可是这里的常客。”秋翎终于剥完南瓜子,吹了吹手上的碎屑,将小碟子放在桌上,语气不乏得意。
程远之听到这里,脸上涌上血色,讪讪地道:“内子原先是京城人士,后来家中生变,才搬到了玉桥县。”
“原来如此。”孙以衡若有所思,皱了皱眉,忽然问道:“似夫人这般气度,必然不是寻常人家出身。夫人既姓唐,莫非是曾经‘唐记’的东家?”
听到“唐记”两字,唐枝的眸光微沉:“原来孙公子也知道‘唐记’。”
“竟然真的是‘唐记’?”孙以衡面上的惊讶毫不作假,对疑惑的程远之解释道:“十年前,京中有一家顶有名的商行,名曰‘唐记’。后来发生一些变故,所有商铺都关了门。原以为唐家搬离京城后,从此便销声匿迹,没想到竟有缘见到夫人!”再看向唐枝的目光,多了一分狂热。
程远之有些不悦:“即便是辉煌,也是曾经的事了。”
他最瞧不得别人称赞唐枝,每赞她一句,她便趾高气昂一分。情不自禁想起刚来京时,有一回他受邀携唐枝赴宴,却被一名不长眼的小厮以为他是唐枝的下人。从那之后,他再没带唐枝出过门。
“既然是过去之事,咱们便不提了。”孙以衡有些感慨,如此美人为何没有投入他的怀中?跟在这蠢货身边,简直是糟蹋了。不过幸好,美人很快便会……想到即将发生的事,神情愈见热络。
唐枝心中警惕,始终神色淡淡,不论孙以衡说什么,都只是略一点头,“嗯”一声做为回应。很快饭菜上来,程远之与孙以衡都动起筷子,吃喝如常。唐枝见状,便也令秋翎在桌前铺了手帕,每样都夹一点,慢慢品尝起来。
十年过去,蜀枫楼的菜色与记忆中的味道已经有些不同。唐枝一样一样尝过去,不由得记起往昔的情景,有些感叹起来,竟然把程远之与孙以衡都忘在一边。
忽然,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