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五十出头,身材高大的中年人信步走了过来。
他梳着一个油亮光洁的分头,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已被岁月无情地刻下了斑驳的痕迹,鼻梁高挺,两道浓密的眉毛下,一双深陷在燕窝里的大眼睛目光灼灼,深邃的瞳仁波澜不惊,似乎宇宙间的万物都在其间静静地荡漾开来。
一袭笔挺的竖领军官制服稳稳地穿在他那高大健壮的身躯上,肩膀上的苏联大元帅肩章在雪后的阳光下散发着烈火般灼热的光芒。
泛着黑色光泽的军靴节奏分明地踩在厚达三尺的雪地里,不时地发出”沙沙沙“的响声。
风,轻轻地浮动着他那镶嵌了金丝条纹的衣袖。
一种站在俯瞰天下的霸道气息随着刺骨的寒风渐渐地飘来过来,越发的浓烈。
一众苏军士兵无不神情肃穆,不由自主地把腰杆挺得像大克里姆林宫商的尖顶一样笔直。
崔可夫立即立正站好,神色恭敬地冲来人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斯大林同志!”
你们先下去吧。“斯大林冲他和蔼地笑了笑,然后挥手示意让他离去。
少帅,别来无恙呀?”斯大林轻轻扬起眉毛,友好地对张学良说。
他那两眼放光,笑容满面的样子,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与他打得不可开交的仇敌,而是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斯大林,想不到你竟然会自己走出来。“张学良双眸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心情,也变得凝重了些许。
斯大林越是这样,张学良就越是感到不安。
熟悉二战历史的他自然清楚,斯大林是个城府极深,不会轻易向人屈服,而且是有仇必报的人。
在莫斯科保卫战中,因为桌娅事件,而下令屠掉德军一个团。
所以,这样一个铁腕人物,不可能对那些现在还躺在地上的苏军士兵尸体视而不见,不可能对在中东铁路争夺战中被自己杀死的三十多万苏军官兵视而不见,更不可能忍受在克里姆林宫外苏军士兵被卑劣的”黄皮猴子“残忍屠杀的耻辱。
事出反常必然有妖,所以,和这个苏联的领袖人物,被后世的史学家称为”钢铁意志“的斯大林打交道,张学良不得不小心为上,步步为营。
其实,在克里姆林宫外枪声响起的时候,正坐在大克里姆林宫安得列夫斯基大厅里喝着”赫万奇加拉“红葡萄酒的斯大林就已经感受到了异常。
事出突然,当时,他的第一反应是以为国内的某些反革命分子袭击克里姆林宫了。
但是,当他通过大克里姆林宫南端的高浮列窗隐约看到了一张东方面孔,再想想自己曾邀张学良到克里姆林宫谈判的事情之后,就立即想到了什么。
张学良不但在列车爆炸时没有死,契卡的偷袭,血煞门在列车上的暗杀也没有成功。
也就是说,张学良已经活着来到了克里姆林宫!
这件事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因为,他对他的能力一直十分的自信(中东铁路争夺战的失败,他只当成是偶然的失误而已),他不相信,有人能在他精心布置的暗杀棋局里活下来,更何况,是一个来自落后中国的年轻军阀。
所以,他并没有过多地说过张学良要来,那些基层的克里姆林宫守自然就不知道张学良要来,也就自然地处于职责所在,阻挡张学良进入。
在斯大林看来,张学良在来到克里姆林宫之前就已经是个死人了,所以,根本没必要向任何人告知。
但是,事情就是这样,张学良不但活了下来,还毫发无损(其实肩膀和小腹受了点小伤,不过无伤大局)地来到了克里姆林宫。
他既然来了,那就必须要和他谈,而且,不能让他出任何意外,因为这小子有美国总统胡佛和英国首相麦克唐纳作保。”斯大林的心情矛盾极了。
前些日子苏蒙边境的列车爆炸,西方各国的舆论已经把矛头指向苏联了,只不过,没有确凿的证据罢了。
而现在,张学良已经来到了克里姆林宫,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出了任何的意外,那么,本就被西方列强重重包围的苏联肯定会被推到刀口浪尖之上,这对苏联的建设发展十分的不利。
想到马上就要和张学良进行屈辱的谈判,斯大林气得差点一拳把昂贵的水晶玻璃窗户打碎。
不过,当他看到张学良和克里姆林宫的守卫发生冲突时,他心里又有些乐了。
张学良只有四个人,就算再厉害,应该也打不过警卫营三百多个在革命战争中经历过铁与血洗礼的红军战士。
只要他们在激战中把张学良击毙,那么,一切都好办了,到时候,自己可以对英国人和美国人解释说,张学良不经请示强闯克里姆林宫,自己的警卫击毙他们是正当防卫,亮一向自我标榜民主法治的英国人和美国人也无话可说。
再说了,英国人和美国人站在张学良这一边,还不是因为张学良在和苏联打仗的时候从他们那里借高利贷,并用借来的钱从他们那大规模地购买武器装备,同时以低廉的税收让他们到中国东北开采石油,并把收复的中东铁路股份转让一部分给他们,使得他们从中受益,经济危机在一定程度上得到缓解罢了。
而如果张学良一死,那么东北军就失去了一个凝神聚气,消除平衡各种内部矛盾的灵魂人物,这支从封建军队中脱胎的军阀部队,其内部的各种矛盾必将历时显现出来,很快就会回到张作霖时期的状态,甚至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