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宁话一出口就知不对,心中只恨自己日有所思所虑,没藏住这份猜度和岔怒。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想收那是收不回来的。
宝宁脸色变了变,终究也没再开口说什么,只扭过头去背着永琮躺在榻上,不再看永琮一眼。
永琮对着宝宁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他轻轻抚着宝宁的青丝,轻声道,“怎么整日胡思乱想的,这些日子我对你怎样你都清楚,我什么时候有过那些心思了。没影子的事儿也值得你放在心里么?”
宝宁一声不吭的躺着,永琮只能无奈的叹息,“你好好歇着吧,我先走了。”
兴致盎然的来,心灰意冷的走,永琮的脚步都有些沉重了。
紫玉紫鸾守在外面见皇帝一脸晦暗的走出来,心中都觉得十分不妙。不会是自家格格又把人撵出来了吧?如今可不是七阿哥了,这可是皇帝了啊!真的不能随便撵!
李玉跟在永琮身后,带着一群跟班,眼看着永琮漫无目的的在后宫里头信步乱转,心中不由得十分同情,果然自己主子再怎么能干,也搞不定皇后娘娘。
怪不得人家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呢,主子这样本事,不照样在皇后娘娘面前常常吃瘪?
紫禁城里的风景早已经是熟的不能再熟系,永琮几乎闭着眼都不会走错路。
他沉默的走在熟悉的道路上,视线所及尽是紫禁城的重重殿阁。重楼飞檐,说不尽的世间尊贵,尽在此处。
永琮悠悠然一声长叹,忽地对李玉道,“你说,朕对皇后如何?”
李玉眉角一抽,恭恭敬敬的道,“皇上对娘娘十分爱重。”
永琮缓缓道,“十分爱重?那为何她始终不能安心?难道我对她还不够好?”
李玉低着头,轻声道,“奴婢听说,妇人有孕之时往往脾气反复,不同以往。可能只是娘娘怀着小阿哥的缘故。”
永琮摇摇头,忽地笑了一声,笑声十分的冷,让人听来就有几分寒颤。
永琮不再说话,只向御花园的方向走去。此时正是深冬,御花园内较之夏日十分萧瑟,唯有梅花开得正好。
气息清幽,沁人心脾,永琮瞬间精神一振,烦闷的心思不由得为之一清。
他正赏花赏的舒心,就有个内侍跑上来禀告,“诚嫔娘娘来给皇上请安。”
永琮回头一看,果然索绰罗氏被拦在不远的地方。永琮点了点头,索绰罗氏就被放了过来。
索绰罗氏进了毓庆宫几年,其中颇有一些坎坷,如今已经深有自知之名。她过来行了礼,就道,“妾原是来御花园采几枝梅花回去插瓶,不想遇到皇上,便想着过来请安。”
永琮有许久没见她了,恍惚觉得这人似是比原来瘦了不少,道,“诚嫔清减了。”
索绰罗氏心中霎时一股委屈涌上来,又生生压了下去,只微微红着眼眶道,“多谢皇上关爱,有皇上这一句话,妾就心满意足了。”
永琮弯了弯唇角,也看不出是不是笑,只道,“陪朕说会儿话吧。”
索绰罗氏简直受宠若惊,自打七福晋专宠,她们这些人在毓庆宫就都没有了位置,连七阿哥的面都很少能见到,更不要想向现在这样说说话了。
她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擅自开口,生怕惹了永琮不悦。
永琮却只是一个人有点寂寞,前些日子他忙得团团转,好容易闲了一点,却又被宝宁的话迎面泼了冷水,如今觉得有人说说话也是好的。
梅花林中虽然景色美极,却也清极寒极。永琮看着梅花,便问道,“宫里的日子是不是很无趣?”
索绰罗氏脸色一白,小心的措辞,道,“怎么会,能够陪伴皇上,是妾的福气。”
永琮只是笑了笑,根本不将这等场面话放在心上。
他自将宝宁放在心里,便冷了身边妾室。这些人的心情如何都不在他的考量之内,个人有个人的命,出生在官员之家,入了皇子后宅,这就是她们的命。
就如同他与宝宁一样,生在皇家不是胜就是败,不是成就是死,这都是命。况且后宫这些人的日子可能是无趣些,但吃穿用度都不差。
从来享了富贵,就要有代价。天道循环,就是如此。
索绰罗氏小心的觑着永琮的脸色,道,“皇上似乎心情不好?”
永琮道,“没有不好,也没有好,只是觉得很没意思。“
索绰罗氏一怔,想不明白为什么刚刚才坐上皇位的人声音里竟然带着倦怠,只能小心的挑选着宫内的喜事来宽皇帝的心,“妾还没恭喜皇上,再过两个月就要做阿玛了。”
永琮果然一笑,“这倒是喜事,只是皇后最近心情反复,让朕十分惦记。”
索绰罗氏道,“皇上对娘娘真好,有皇上这样记挂,皇后娘娘心中定是十分欢喜的。娘娘心中欢喜,日后生下的小阿哥定然更加健康可爱。”
永琮轻笑了一声,也说不出是喜还是不喜,只道,“皇后心中欢喜,可不是因为我对她好。”
索绰罗氏听得这话不对,就怎么也不敢接下去了。
永琮对着索绰罗氏一笑,道,“你知道皇后最喜欢什么吗?”
索绰罗氏轻轻咬着嘴唇,不敢说话。皇帝现在看着是温雅和润,可那眼睛墨沉沉的,看起来十分渗人。
永琮本也不要她回答,只道,“皇后最爱的,是权力。”
“生杀予夺的权力,无所顾忌的权力,甚至是改朝换代的权力。”永琮淡淡笑着,慢悠悠的说着十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