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性相悖,硬要得它恐是鱼死网破,你用的又非双剑,好歹留些余地。”东方道。
‘你也讲手下留情?’鬼灯嗤笑,‘来已来了,何妨一探究竟!’
身形一晃,飘然进了阵中。
东方抬头望着那株妖灼的凤凰木,树干与低梢处为阴霾所笼罩,即使他为妖也望不进其中,但他看到,那瞬间花枝似承受不住满树红花沉甸甸的重量,颤颤巍巍得抖动起来,妖红的花瓣被无名之风拂散,漂浮盘旋在花木之畔,就像是顷刻烧起熊熊大火般,点燃了视野。
他实是喜欢这样灼烈到放肆的色彩的。曾几何时温和冲淡的静泊之色便如幻梦般无所踪迹,魂魄的分离,漫长的磨难,已叫他苦求挣扎得无所不用其极,性情便随着魂魄那般,激烈执拗到濒临崩毁的极致。
他看着那树红花,愣了会儿神。
这许多年来,他对于时空之术的体悟越来越细致。虽不能完全掌控两道法则,但要运用自如却已是无甚大碍。当初阿湮要他去妖界,怕就是想借徒离之手助他,他想着,大约,徒离能予他的,也就是一具妖身了。残魂已经被消磨了太多的魂力,再多渡几次魂,怕是连这仅存的记忆与神智都无法保留,渡得一具妖身,上百年的寿命已具备了,那他在彻底化为荒魂之前,能做的就更多。
命魂有凤骨遗留,他已定下舍弃一切为妖,那吸收凤骨命魂也无甚心理压力。星辰地幽宫的位置他心中也已有数,阿湮曾说,这三界之中,总有些地域,天地屏障之力是弱的。天地屏障是依据时空之力而成,那么,这世上还有什么地方比雷云之海的时空之力更弱,破绽更多?天毁蓬莱,陨没混沌残留的魔神长春的生机,却恰恰是给了他机会寻破开自己的命数!
但他现在不能轻举妄动。他用这妖的漫长生命在等待一个契机。
一个叫他有足够的底气、叫天道都无法阻拦他的契机!上古凤凰遗骸的强大,叫他明白,他若吸收,不是天妖也该是一方妖主,天道不会白白放任他吸收——而要取出天定的命线,改变自己的命数,同样也是逆天之举,自古以来连神祇都无法达成,可见艰难,他怕他一有行动,天道会借着伏羲之手再加干预。
所以,他要等一个契机,他知道它一定会来到,这就是天衍九九却遁去的一线生机,命数终唯一不受天道把持的“一”,只看他能不能把握住!
而且……阿湮未来。阿湮还未来。
这世的阿湮还没来到他身边……他知道阿湮为什么不准他去衡山,他只要想一想,都觉得,他若是看到她,便怎么也不会肯再离开。
东方忽然凝神,他仰起头,望见满树的红花正在凤凰凋谢,就像是燃烧成灰烬般,只瞬间,花树凋谢成飞灰,无名之风鼓动,所有的迷雾烟霭慢慢消散,一盏灯与一个萦绕着殷红微光的女子慢慢步出来。
阳火剑灵,果不其然是一身劲装红衫,衣饰很简单,腰间佩着一把极美的双剑,凤首剑柄同样是火红的,一眼看过去便觉得英姿飒爽,灵秀非常,跟她身前漂浮的那盏鬼气阴森的灯笼简直是截然相反。
东方沉默了一下,转头看又回归春灯之形的鬼灯:“你做了什么?”
‘你管我做了什么。’
剑灵微微一笑,冲着东方略一欠身施礼,身形一转便消失了,虚空只剩下那柄双剑,被鬼灯的鬼气一卷,也消失了。
东方看了眼方才生长凤凰木之地,有一个大坑,显然是埋那柄双剑的地方。想想也不去管鬼灯卖的关子:“算你得了便宜,走吧。”
‘你待去哪?’
“需你管么?”东方以其鬼之道还于鬼身。
等待得百无聊赖。他猛然就想起当年封存着他另一半魂魄之剑。
这百千世来,执着一些根本不值得的事物实是耗费了太多,只折腾得记忆残缺神魂疯魔这般境地,竟是到此番,才惦记起他曾经的命魂下落。
那是他流落人间千年宿命的初始,仙魂在龙渊部族工匠角离的血涂大阵中被强行分离,命魂四魄被融入焚寂之剑,余下不甘散去的二魂三魄附于角离之子命魂出生,彼时为他第一次渡魂,神魂为人子命魂主宰,痴痴呆呆,只知日夜呆望焚寂。后龙渊气数尽,部族所铸七柄凶剑遭女娲封印,角越失去焚寂之剑,投入铸剑炉中*而亡——他在炉火之中重获神智,自此,便是浪迹人间的无数世。
焚寂剑现在何处?洪荒之时那些旧事可还有遗下?该去哪里寻找这些踪迹?
‘南疆?你去那里做什么?’鬼灯好奇道。
诸神的时代已经远去,世间信奉女娲大神之人最多的便是在南疆。
当年的地皇与天庭的仇怨埋得极深。早在天界成立之时,女娲已经与伏羲以及日后的天庭划开了道,此后种种相争致使双方势同水火。东方是知晓的,早在不周山倒之时,女娲已借着补天功德脱离天书之册,人间种种传说他能辨别出真伪,知道女娲在洪荒结束之后,便带着自身眷属常驻地界,十殿阎罗因其曾为地皇,感其于此世之功德,特地化出一块地域建起一座城镇以示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