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荣华重重把杏花枝摔到地上,说:“她们会说你耐不住寂寞,跟你那位故人朋友有染,被人发现,你觉得对不起丈夫孩子,羞愧之下,服毒自杀。”
“真不知道是我在做梦,还是姑娘在做梦,连这些姑娘都能猜到。”
“为什么猜不到?她们阴狠毒辣,也不过就这些手段。”沈荣华很想告诉初霜,这些她前世都经历了,不过,用这些毒计的人是杜氏和沈臻静。憋在心里的话到了嘴边,她没说出口,她听初霜说梦,而把自己的前世告诉初霜还不是时候。
初霜抚着自己的胸口,似乎想抚平自己满腹的压抑和痛苦,哀声说:“姑娘是聪明人,而我太笨了,我是梦到自己死了之后才知道的。我死后,才知道我身边伺候的人十之八九都是四太太安插的人或是被四太太买通的人。所以,我虽说是被灌下毒药毒死的,却神不知、鬼不觉,没人替我喊冤,也不会有人怀疑。”
沈荣华一脸同情看着初霜,“真没人怀疑吗?你那位故人呢?你一死,你跟他有染的事必会传开,他最清楚你的清白,该为你鸣冤才是。”
初霜深晦的目光转向沈荣华,幽幽地说:“如果真的能回到梦里,我不希望他为我鸣冤,害我的人他惹不起,白白搭上了自己一条命,他应该保全自己,远走高飞。每每想起这个梦,我对他的愧疚比对四太太的恨还要强烈。”
“不会的,你的梦境很惨烈,就应该有这样一个人让你永远记住。”沈荣华握住初霜的手,忍不住泪流满面,“初霜,你看看头上的太阳,我们都活着,活得会越来越好。你记住帮过你的人,今生去报答他,这是你两世的缘分。”
“我会的。”初霜咬住嘴唇,品味在她脸上肆意流淌的泪水,“在梦里,我清楚地记着他被推向刑场的时候,还叫了我的名字,让我在奈何桥上等一等。”
沈荣华拿起杏花枝在初霜脸上扫了一下,强笑说:“难怪你这么肯定地说这一世跟神威将军没缘分了,原来你有了要等的人,这真是缘分。”
“姑娘别笑话奴婢了,奴婢和他……唉!”
“怎么了?你不会是连他长什么样子也没看清,把他的名字也忘了吧?”
初霜摇了摇头,眼角泛起甜蜜的期许,低声喃喃道:“方逸,我忘不掉。”
“你那位故人叫什么?”沈荣华突然抬高声音询问。
“方逸,姑娘认识他?怎么脸色那么奇怪?”
“当然……不认识了,只是觉得他的名字很好听,呵呵。”
前世,杜昶最高的官职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而方逸则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两人是平级,但人们习惯以左为上、右为下,就觉得杜昶比方逸略高一些。那时候,杜昶攀上了五皇子和沈贤妃一派,又有宁远伯府做后盾,可谓青云直上。方逸则以纯臣自居,不会归为哪一帮哪一派,只忠于皇上,更得皇上信任。在朝堂上,唯一能与杜昶媲美且牵制他的人就是方逸了,杜昶也以方逸对手。
外界传言,方逸之所以能年纪轻轻且挤身朝堂时间不长就官至正三品,就是得柳非鱼和神威将军的提点,朝野上下都把方逸当成神威将军的头号智囊。神威将军手握重兵,却不倾向于任何一个皇子,这令皇上很放心。但当时做得最大的五皇子一派就把他们视为心腹大患,时时想着打压甚至彻底铲除。杜昶阴险,又有沈慷等人出谋划策,为了战胜对手,什么阴毒无耻的手段都能尽其用。
京城一度传言柳非鱼与方逸有染,趁神威将军远在边关,两人常常私会。连两人偷情时的一些细节都说得惟妙惟肖,传得沸沸扬扬。柳非鱼并没有被谣言击倒,而是以实际行动回击谣言,还追根溯源,不查到造谣者誓不罢休。
苦查了一个月,就查出了最早的谣言起于御赐左副都御史府,最终锁定的造谣者则是杜家的几个管事娘子。柳非鱼底气十足且行事霸道,当即就带人去了御赐左副都御史府,并扬言打狗无须看主子,把那几个造谣者很打了一顿,还把杜家砸得一片狼籍。这还不算完,柳非鱼到吴太后官里告状,非要个说法不可。方逸也上书皇上,连神威将军也从边关八百里加急上书,直指造谣者受杜昶指使。
沈贤妃怕事情闹大影响五皇子,就让沈臻静把事情扛下来。沈臻静只好去找吴太后请罪,承认自己嫉妒柳非鱼,才顺口说了一些下流之语,没想到让几个下人听到传开了。吴太后罚沈臻静跟柳非鱼道歉并上表请罪,沈臻静这堂堂三品诰命夫人被掌嘴三十,打得鼻青脸肿,这件事才算是暂时完了。
沈臻静被打,杜昶被训斥,这两人成了朝野上下的笑柄,连五皇子一派也消停了。杜昶和沈臻静在外面受辱,自会在府里发泄出气,沈荣华也就成了他们的出气筒。沈荣华之所以惨死,跟沈臻静被柳非鱼打脸、憋了一肚子气不无关系。
是非恩怨,几世相随,冤亲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