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永野修身刚刚从潜艇的梦魇里解脱出来,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黑压压的华军战机编队已到了头顶。
这批战机原定目标是进抵釜山港第二、三派遣支队,没想到夜里的遭遇吓得这两支船队不敢动弹,结果大清早地机群居然扑了空——釜山港空荡荡的看不见人影,如果不是眼尖的先导机瞥见了釜山外海的日军舰队,说不定这次就只能空跑了,而倒霉的第一派遣支队却不得不承受原本不需要自己承受的怒火。
同潜艇部队接到的命令一样,机群依然对准了毫无反抗能力的运输舰与商船,对近在咫尺的日军主力舰却视而不见。由于这次对付的主要是人员等软目标,攻击机基本上都只携带了50公斤重的小炸弹。炸船是差了点火候,但对付软目标却分外好使,更不必说还有凌空而下的机枪火力,打得日军一片鬼哭狼嚎。
也活该第三、第五师团倒霉,在21艘商船、运输舰沉没之后,为了搭载救援上来的官兵,剩余船只将所有能塞人的地方都安置了士兵,拥挤不堪,在华军空中火力的“耕耘”下,连躲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祈求天照大神保佑自己不要被火力命中,体积大、速度慢、防御弱的运输舰和商船是飞机最好的靶子,甲板上到处都是被击中、被炸中的惨叫声。至于敢于拿起三八大盖还击的日军士兵,先不说战果实在是几近于无,后果却是无一例外地被战机当做优先目标而予以扫射。至于勉强架起的高射机枪,在摇荡不安的船上也是大大失去了准头,而且射手的生命极其短暂,几乎是以分钟来计算。这种只有别人打得到自己、自己却奈何不了敌人的状况是最伤士气的,哪怕用武士道精神来鼓舞也没用。用不了多久。所有反击的火力都消停了,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与汩汩的流血声。
靠着救生圈侥幸捡回性命的梅津美治郎大佐一边寻找着可靠的地方遮蔽,一边又掏出铅笔刷刷刷写下了战场笔记:……面对空袭时。只有轻火力的陆军最要紧的不是还击而是就近寻找掩体遮蔽。
面对肆意虐杀的华军飞机,在伊吹号上观战的永野修身睚呲欲裂,虽然军舰已将所有的防空火力全部开启,但似乎高射炮和对空机枪奈何不了凌空飞舞的华军飞机。防空能力越强的舰只受到的“照顾”就越多,高射炮手、机枪手死了一茬又一茬,却连对方一架飞机都没有揍下来。永野修身在望远镜里看得清清楚楚,一架华军战斗机右边机翼被机枪打出了整整齐齐的4、5个弹孔,如果是木头蒙面的双翼机,说不定连机翼都会被齐刷刷地打断,但对硬铝制成的单翼机而言,这样的打击几乎就是挠挠痒了。
打,打不过;逃。逃,逃不过;这样的战争还如何能持续下去?永野修身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
整整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在扔下数以吨计的炸弹,打完几十万发子弹之后,华军飞机才满意地离去。这次结果比起关东舰队与“凤翔”号编队来说。第一派遣支队的损失还不算很惨重,最起码没有舰只为此而沉没,但对于人员的杀伤却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空气中飘荡着刺鼻的血腥味,舰队周围的海水都被血水染得通红,梅津美治郎大佐亲眼所见精神崩溃的将士们为了躲避空中打击而如同下饺子似地跳下海去,结果因为救治不及而活活淹死。
虽然各艘船舶没有沉没,但个个带伤,黑色的烟雾一股接着一股腾空而起,上层建筑不是留下炸弹的碎片就是机枪子弹的洞眼,卫生兵在穿来穿去救治伤员,但受伤的人如此之多,随身携带的一点急救药品早就见底了,至于装载大量医疗物资的运输船昨天就已经沉没在海里了。
“战争,决不能这样再继续下去了,必须有新的装备和战术来克制支那的空中优势,帝国需要大量的作战飞机,越多越好……”梅津美治郎又掏出铅笔记了一笔,对自己所在联队入朝后的作战前景,他已经完全不抱任何希望了——士兵缺员、士气低落、装备缺失、物资遗落,所有的情况都指向失败的结果。
“快!快!加紧向釜山港进发……”在听说华军飞机在间隔几小时后还可能发动第二波攻击后,永野修身彻底陷入了歇斯底里,只顾嚎叫着让残破不堪的第一支队迅速前进。
当“我陆海军伤亡近4000,敌机无一击坠……”的紧急战况传递到会议室时,参谋总长河合操差点没把桌子拍碎,而财部彪则痛苦地抱头哀叹:“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河合君……”加藤宽治红着眼睛,一字一顿地吼道,“为什么釜山的陆军飞机不能支援我们?只要有哪怕10架飞机,情况都会大有不同,为什么……”
河合操悲愤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朝鲜军、关东军战前部署的飞机几乎全都被支那人击落了……仅有的飞行员也不肯上天执行必死的任务。”
所有人都是一阵木然:战前日本陆海军虽然都在叫嚣要重视新兵器,但其实在骨子里都不怎么重视飞机,陆军将大量经费用于了坦克和火炮,海军则将所有经费都用到了主力舰上面,暮然回首,才发现在航空力量上差了华军一大截,目前这番被动挨打的局面,完全是咎由自取。现在倒好,整整两个师团的增援兵力,还没有上岸就被吃掉了一个,剩下的两支派遣支队还不晓得情况如何,整个救援计划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中。
关东防线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