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有时候跟自己开玩笑:“蓉儿啊,在新民这一带,只要你说是我的夫人,保管连钱也不用带,走到哪吃到哪。”按以往常情,“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但丈夫的队伍要是招兵,很多人都抢着来,一方面确实是冲着钱来,另一方面就是这个部队管教书识字地,当三年兵后,本来是个睁眼瞎的农民也能认识不少字,写写算算的方便不少。
丈夫虽然不象个兵,但做官还是不错的,没有老爷架子,对部下很贴心,责打、体罚的几乎从来没有听说,气极了就是骂一通然后让你复员回家。这种态度再加处事公正,为人不偏不倚,在部队中威信极高,部下个个都很忠心,让干啥就干啥。上回有一次刮暴风雪,院子外值勤的戈什哈有一个突然得了急病,王云山就自己站岗站了一夜,早上起来才知道。问他一个堂堂卫队长怎么亲自站岗,他回答为秦统领站岗心里愿意,再怎么冷也不怕。
正在胡思乱想间,沈蓉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一双大手搂住了,后面传来温柔的问声:“这么晚了,蓉儿你还不睡?”不用说,一定是秦时竹。
“刚才亚子他们来,和他们聊了几句。”
“聊得这么晚?有什么要紧事?”沈蓉一脸关切。
秦时竹换了个脸色:“武昌新军起事,我刚接到消息,在和他们商量。”
“武汉有人造反!没想到是真的,严重吗?”
“还记得我和你过的法兰西大革命吗?”
“记得!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武汉不是造反,而是革命,革命党已建立政府啦,朝廷可能招架不住!”
“革命党起事这些年是越来越多了,年初广州地事还历历在目,眼下武汉又闹腾起来了,会不会天下大乱,象法兰西那样血流成河啊?”
“这倒不会,中国与外国不同,不过会乱一阵子。”
“那奉天会不会也很乱?”
“我也不知道,明天我就把振华从学堂接回来,你带孩子们去太平镇上躲一躲。”
“那你呢?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不行,我要留在部队,不能说走就走的。”
“会不会让你去打仗?”沈蓉感觉一阵莫名的恐慌,紧紧地抓住丈夫的手。
“应该不会的。”秦时竹爱怜地看着沈蓉,很多事还是不要告诉她的好,免得她担心。
“我大概就在奉天维持秩序。”
“那要是奉天也造反,不,也起义了怎么办?你是不是要去剿灭他们,就象以前剿灭土匪一样?我平时常听你说革命党多半是好人?”
“蓉儿,你要相信我,我不会让枪口指着无辜的老百姓的,我从来就只打土匪恶霸的。”
“我信,可我不想离开你,有你在,什么都不怕。”沈蓉依偎在秦时竹的怀里。
“蓉儿,不要这样,要听话,回太平镇上住段日子,你娘不是也很久没见你了嘛,回娘家她老人家会很高兴地。再说,家里有护卫队保护,应该很安全,说不定到时候我也会过来。”秦时竹克制住自己的情感,尽量以一种轻松的语调告诉她。
虽然有一百个不愿意,沈蓉最后还是答应了秦时竹的要求,收拾行李准备回乡下去,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在随后短短的一个多月里,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地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