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让中年道士以为这就是一个有身份之人,气势顿时矮了几
话刚一说出口,中年道士就觉得不对。眼前这个少年不过十来岁年纪,怎么可能是三公九卿部院大老?
果然小林太监就高声笑道:“胡道士,好叫你知道,这位先生正是万岁日常念叨的吴节吴士贞先生。”
吴节一笑:“在下吴节,一个小小的举人可不是什么大人,敢问道长是谁?”
“原来你就是吴节,哼!”知道认错了人,中年道士一脸的煞气,故意将头昂得老高,装出一副轻蔑模样:“本道姓胡名元玉已经在宫中侍侯陛下十余年了,你大约还没听说过吧?”
他故意将侍侯陛下十余年几字说得响亮,提醒吴节,他才是陛下身边的老人,你还嫩了些。
吴节的名字胡元玉闻名已久了,知道他在青词上得了皇帝欢心,如今已是一飞冲天。青词醮斋本是道士们吃饭的家伙,很多人都靠这一套君前得宠,人前显贵。不过,以前的严嵩、徐阶等人,人家是内阁辅臣,身份摆在那里,胡家父子也不好说什么。
而吴节和他们一样,不过是寻常人物,凭什么要来抢咱的彩头。
也因为如此,吴节在皇帝哪里越红,就越发地引起了胡家父子的嫉恨。哦原来是胡道长。”吴节随意地拱了拱手,就要朝前走去:·要去面圣。”
胡元玉却将双臂张开,将整个走廊封住,冷笑:“你是不是耳朵聋了,刚才本道说得再明白不过的,万岁爷正在打醮,等下还要服用我父子炼制的不老仙丹。如今正值龙虎交汇的要紧之时,你们进去,若影响了万岁爷的修行,吃罪得起吗?”
这话说得非常不客气,吴节一愣,脸沉了下去。
这半年来,他在京城混得老这样的人物,虽与他势成水火,可见了面,大家都还保持这基本的客气和体面。也许,在严世藩心目中,已经把吴节当成了与他等量齐观的人物。
像这种难听的话,吴节已经很久没听到过了,顿时有些不适应。
小林太监气愤地道:“胡元玉你好大胆子,陛下以前可是说过,士贞先生一到,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直接进静舍面圣的。你什么东西,竟敢拦住先生?”
胡元玉继续冷笑:“这次服用不老仙丹事关重大,吴节的青词虽然写得好,可有怎么样,他又不懂炼丹,去了又有何用?”
“怎么就没用了?”这个时候,从嘉靖的精舍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多日不见的黄锦。
“黄公公。”小林太监和安太监连忙拱手施礼。
“小声点,小声点。”黄锦还是一成不边和蔼的表情,连连摆手:“别打搅了圣上服丹,吴节,元玉,快进来。”
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话胡元玉还是不好反驳的,不过,他父子这几日正得意忘形,人也变得轻狂了·顿时不福:“吴节又不懂得炼丹,进去了又能派上什么用场?至于青词,我父子自能作得好。”
“真作得好吗?”威严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正是嘉靖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讽刺的笑意:“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胡元玉,你觉得这诗作得如何,也能同样来一首?黄锦,背诵,让他听全了。”
“是·万岁爷。”黄锦应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将这诗动头到尾背了一遍,直到最后一句:“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台。”
“好,酣畅淋漓,大快心臆!”嘉靖一声长啸:“这诗做得好啊,可吴节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好个该死的东西!”
这一句话说得杀气腾腾,听得人心头一紧。
那胡元玉听到嘉靖动怒,面色一喜·用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吴节。
吴节却不动声色地应道:“陛下,臣不知。”
嘉靖放声大笑:“你的错在于这诗写得实在大气滂沱,枉朕修行五十来年,可谓心志坚定,坚刚不可夺志。可一见到你这诗,多年道行也被你一朝破了。正所谓,诗意袭人欲破禅,借用你《石头记》里的句子。”
黄锦也掩嘴小声地笑起来:“万岁爷啊,你金口玉牙,只怕吴节当不起·要折福的。”
听到这话,胡元玉脸上的得意凝固了。
嘉靖笑毕,喝道:“吴节,还不快进来。朕正要服用胡神仙的仙丹,刚要开斋,正缺一篇青词·你来得正好,朕心中欢喜得紧。”
吴节:“是,臣这就进来。”
他回头笑吟吟地看了胡元玉一眼,就看到胡元玉的眼睛里满是嫉妒之色。
吴节知道,这就是一个小人,心中厌烦到了极点。
看起来,这胡家父子一定是以为我吴节抢了他们的饭碗。可惜,在他们眼中,皇帝的宠信像天一样大。但吴节却并不放在心上。一个读书人,最重要的是进士功名,却不是在道观里装神弄鬼,大搞封建迷信。
等吴节和胡元玉进了嘉靖皇帝的精舍,就看到里面的蒲团上盘膝坐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士,这人大概就是胡元玉的父亲胡大顺了,他身上穿着一件青丝绢道袍,一尘不染。再加上他生得五官端正,仙风道骨,买相极佳,难怪得了皇帝的宠信。
若生得如他儿子胡元玉那般猥琐,估计也入不了嘉靖的法眼。
“这位是胡大顺胡神仙。”嘉靖指了指那道士,给吴节介绍。
吴节现在怎么说也是个举人,将来又是要做进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