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梅香缭绕,不甜不刺,淡淡夹杂着檀香,弥漫在印堂里。
莫言轻轻撩起罗裙,手执三根檀香,跪在蒲团上静静跪拜。墙上只有一幅女子画像。面如桃花,一双梨花带雨的美眸犹如幽潭,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子似喜似悲的薄凉。
莫言将檀香插入香炉里,对着画像看画像中的女子,笑笑,道:“母后,言儿来给您请安了!”然后转头对正在扫地的老妇人,说,“苏嬷嬷辛苦了,多谢你照顾我娘!”
苏嬷嬷笑了笑,将一株清瘦的梅花插到窗边的花瓶中,说道:“公主见外了,老奴伺候娘娘几十年,到头来没什么好做的,说什么辛不辛苦的!”
莫言笑了笑,踱步到窗边,摸楼下开得正浓的梅花。这里不同于皇宫的任何地方,一年四季梅花都开着,而这间阁楼是娘亲正得宠时,父皇给娘亲专门造的,名叫‘惜缘阁’。
“这缘,果真是要珍惜的!”莫言叹道。否则来的突然,去得也快,来来回回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她做下来,手覆上案板上的古琴,轻轻拨弄,发出一阵流水声音,断断续续地连成曲调,想起在‘潇湘梦’的情景,一阵轻笑。她是曾经绝冠后宫宛如的女儿,娘亲虽早逝,但自己又岂会什么都不懂呢!
苏嬷嬷慢腾腾的走到窗边,看着莫言的齐齐的刘海,疑惑道:“一转眼,公主都长大了,算算日子……公主你应该已经及笄了吧?怎么没有……”
莫言苦笑了一下,打断她道:“难为你还记得!我想大概连我父皇都忘记我的生辰了吧!”
苏嬷嬷摸着她的头发,叹道:“可怜的孩子,要不是茹妃娘娘去得早,哎……不说了,要不——”
莫言偏过头问她,道:“要不什么?”
苏嬷嬷笑了笑,说:“要不我们现在加上阿秋一起,在你娘亲牌前,就把这及笄礼给办了吧!”
莫言愣了一下,笑了笑说:“那好啊!”一双笑目望向墙上画卷中的美人,两弯梨涡隐然腮边,“娘亲是我的见证人,嬷嬷是我的主礼人,阿秋是我的赞者(意思:协助及笄者行礼,一般为其姐妹),万事俱备!”
湿润的空气中带着杏花露的香味,袅袅生烟。
莫言身着单衣坐在菱花镜前,不紧不慢地打开发绳。长发倾泻下来,她拿起木梳轻轻滑过发丝,这时,阿秋将手放在白布上擦干上面的水,说道:“公主,奴婢放好水,可以沐浴更衣了!”
莫言轻轻颔首,说道:“好了,你先出去吧!”阿秋福了福身,道:“是!”
素手解开衣衫,缓缓躺入水桶中,水漫过锁骨以下的地方,当然也漫过了后背的青紫,‘斯——’莫言龇牙咧嘴地叫了一声,等适应了才靠在浴桶中。
赛霜的肌肤在水下更是显得如凝脂一般透明,手腕上的白玉珠到了水中就像是珍珠一般,发出莹润的光泽。她一扬脖子,将头放在水桶的边沿处。洗澡水被阿秋滴了杏花露,热水透过肌肤,渗透着杏花淡淡的馨香,带着催眠的作用,莫言竟然沉沉的睡了过去——
……跟着我,你最后会性命不保。终究人妖殊途,你是人,而我是妖!跟着我,你会受到妖气侵染!……
……你不用劝了,我不会放弃的!你说过让我跟着你的!你是堂堂的龙族殿下,你说过的话不可以不算数的!……
……我莫言今日起誓,若玄璃得救,我将马上离开他身边,否则——天地不容……
“啊——!”莫言大叫着醒过来,喘着气,两手抱着自己,脑中挥之不去的对白如同梦靥一般,缠绕在耳旁,扰乱她的心神——
阿秋从门外慌慌张张地闯进来,看着她,急忙问道:“公主,出什么事了吗?”
莫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擦了擦额上的汗,说道:“没事,只是做恶梦了。”
阿秋‘哦’了一声,然后拿出一套白色衣衫,说道:“公主,这是苏嬷嬷拿来的衣衫,让我给您换上。”
“恩。”莫言点头。
苏嬷嬷满眼写着兴奋地看着跪在蒲团上的莫言:一头青丝披于身后,明眸善睐,如含秋水,樱口瑶鼻,腰如束素,两弯梨涡隐然腮边,肤若凝脂如同午夜静谧的湖水,眼波流转间顾盼神飞。她感慨地说:“公主长得和娘娘一样好看,转眼间当年的小公主都亭亭玉立了!”
莫言轻笑,说道:“好了,嬷嬷,我们开始吧!”
苏嬷嬷忙不迭答应,说:“诶,好好好!”然后一招手,阿秋便端上一个装着水的金盆,说道:“公主,洗洗手,然后就正式开始了!”
莫言点点头,将手放在金盆里洗完,然后再用早已准备好的白帕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