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夜幕降临,星辰熠熠闪烁缀满了半个夜空,寒风呼呼,打着纱窗,天青色的纱幔在空中卷起好看的弧度,这带来的空气冲散了不少屋里的热气。
一缕青烟从香炉中缓缓升起,安神香清幽淡雅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屋子。
冬卉坐在床沿边上一动不动的望着。
太太已经昏睡了两天了,依旧没醒来。烧发了又退,退了又烧,到今晚第三夜了。
“走……滚开!”容昐痛苦的扭转头部,双眸微微睁开,眸色迷茫。
“太太,太太?”冬卉惊起,连忙扑到她身旁,拨开她唇边的青丝:“太太?您醒醒。”
容昐昏昏沉沉睁开眼,睫毛扑扇,下一刻又昏睡过去。
“又说胡话。”冬卉失落的替她捏好被角,叹了一口气。
屋外这时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听的小丫头笑声:“冬珍姐姐来啦?”
“嗯。太太醒了吗?”
“还没,我替您撩帘子吧。”小丫头声音低沉了一些,冬珍嗯了一声,声音才刚落,她就走了进来。
冬珍揉搓着冻红的双手,一边走一边用银簪抓头,只瞅着她穿了一件银鼠的褂子,里头露出粉红的袄,底下是一条花绵兰的裙儿,穿着又暖和又贴身。
“用过饭了没?”冬珍走上前先是看了看容昐,用手试了试她的额头,感觉有些发烫,不由皱眉看向冬卉问。
“没。”冬卉看了一眼她的手笑问:“见过你爹了?”
“嗯。”冬珍也在旁边坐下,就挨着冬卉:“见了,我爹来报说一家子都平平安安,叫我安心。”她说着说着,嘴角不由咧开一抹笑:“多亏你今晚替我值夜。”
“没事。”冬卉摇摇头,敛目:“我爹娘早死,我哥嫂两个都是见钱眼开的,既把我卖来这里自然以后他们的生死性命也与我无关。”冬珍知晓提起她的伤心事,不由也跟着难受了起来。
两人沉默了会儿,冬珍起身又给容昐喂了水,一边道:“太太这几日烧的厉害,说了许多的胡话。竟都是些让人听不懂的,一堆堆的新词竟让人越发好奇她做了什么梦?”
冬卉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担心,再这般熬着,大人和孩子可怎么受得了?”
冬珍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拿出帕子细细擦掉容昐头上冒出的冷汗,正擦着,忽想起什么,转过头对冬卉道:“刚儿,我和秋意回来的路上遇到春宵了。”
冬卉心思根本就没在这上面,她支着手靠在膝盖上,看着容昐,眼中明明闪闪不知想着什么。
冬珍想了想,看着冬卉小心道:“这几日太太一直昏睡,都是乔姨娘跟着大夫人在管事。春宵说乔姨娘这几日都在担心爷会不会把外头那位给接回来……毕竟府上经过这一次,二房那边基本是没人了,人丁越发凋零,她又怀着孩子。”
“呵。”冬卉撇撇嘴,目光冷然:“说到底不过是一姨娘。说句难听的话,就算是她腹中怀着一个哥儿,咱太太肚里是个姐儿,她那个哥儿出来了也比不得咱们姐儿尊贵体面。”
冬珍忐忑望了一眼她,不由道:“谁说不是呢!只是听说此次平反,姚小姐的伯父,刑部尚书大人立功颇大,若不是他将囚牢里的刑徒都放了出来,皇上那边未必能赢。”
“管她是金的,银的,也越不过咱们太太去,且不说太太娘家如今摆在一干的世族大家中是数一数二的好,就单单她自家的堂姐如今已是皇后娘娘,就已是顶了不得了。”说到这儿,她就不肯再说了,眼中透露出许多的厌恶。
冬珍将她的话听到心里,细细琢磨了会儿,又看向床上躺着的太太,想起这几日的惊魂,没有她大家恐怕早就活不下去了!这一想不免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了。
想着想着,自己也笑出声来。
……
屋外,守夜的丫鬟敲了三更了,天气越发寒了起来。
到了凌晨,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床上忽传来一声急促的咳嗽。
冬卉正支着头靠在圆桌旁迷迷糊糊歇息,忽听到动静,手一歪全部醒了过来:“太太?”她快步走上前,轻轻推她,冬珍也醒了,连忙倒了一杯水过来。
容昐难耐的紧锁眉头,浑身的酸疼难耐。
梦里,她好像被困在一大片的沼泽之中,四周火红一片,烧的她浑身滚烫,就在她大力想从沼泽中挣扎的时候,忽然感觉嘴上,脸上有了湿意,她努力的睁开眼,眼睛却被一阵耀眼的强光刺激的难受。
“您醒醒。”冬珍轻轻唤她,早已是喜极而泣。冬卉也绷紧了神经,一错不错的盯着容昐。
容昐猛地咳了一声,急喘的扶着胸口趴在床沿,原只是咳后逐渐觉得恶心,忍不住干呕开。
两人都不敢去碰她,只等着容昐把刚喝下的水都呕出来了,才敢上前扶起她,拿了帕子替她擦掉嘴角的秽物。
容昐蠕动着嘴,刚开始有些迷糊,后适应了烛光,才看清眼前的人。
她望着她们,迷茫的很:“这是哪儿……”才刚说几个字又大力咳喘起来。
“朱归院。”冬卉连忙脱了鞋子跑上床去替她捋背,知道她想问什么:“一家子都好。”
冬珍又倒了一杯温热的水递上,容昐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点了点头:“我睡了多久了?”屋里点着灯,外头安静的很,原本凌乱不堪的屋子都收拾的整整齐齐了,她昏迷前好像见到了庞晋川。
那该是没事了吧。
冬珍放下茶在梅花镂空的案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