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和老唐从机场里并肩走出,明媚的阳光从云层与云层间洒下,带着午后的丝丝倦意,纽约吹起的风与路明非家乡的不同,里面好像卷裹着独属于大城市的喧嚣。
“老唐,你保安干到一半就跟我溜了还领得到酬金吗?”路明非问。
“安啦,原本兼职保安的工作也就是从下飞机的位置护送到机场门口而已,这次安排的人比以往都多,大家都戴口罩,中途跑了我一个不会有人发觉的。”
老唐一开口就是老油条了。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路明非问,“我刚才就想问了,泰国的明星从美国的机场出来,需要聘请十几二十个保安这么大的排场吗?”
“你这样一说倒是提醒我了。”老唐一拍后脑勺,“其实我原本打算让你这段时间不要来纽约的,但咱哥俩好不容易面基一回,不想扫了兴,也忘了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路明非被老唐这神神叨叨的语气说得一愣。
“最近的纽约市……”老唐凑到了路明非的耳旁,声音越压越低。
“有点邪门!”
“邪门?”路明非皱起眉头,抬眼看了看艳阳高照的天气和热闹繁华的城市,“老唐你是不是最近惊悚片看多了?或者是一个人住太孤独了?”
老唐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番,拉着路明非,“咱们先上车,等开上了高架再说。”
老唐领着路明来到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的雪佛兰上,车的款式很老了中控台甚至连块屏幕都没有,底盘和车门的下侧沾了不少的泥泞一看就很久没洗过车了,前挡风玻璃上雨刷能刷到的两面扇形的范围还算干净,其他的位置一片灰蒙蒙的。
不过车内还好,里面没有路明非想象的脏乱差,除了座椅有点掉皮内饰老旧了点还算得上整洁。
挡风玻璃下放着一排q版海贼王的手办,中控台的位置还安装了一对大胸妹子的模型,两对隆起之间正往外面喷着雾气朦胧的加湿液。
“老唐,你也爱海贼王啊?”路明非捏了捏罗宾的脑袋,饶有兴趣地问。
“当然,男人的浪漫,不是么?”老唐笑了笑,点火并拉下手刹。
“有品位!”路明非竖起了大拇指,然后瞥了眼中控台上的那个大胸妹子模型的加湿器,暗暗把大拇指又收了回来。
“我不喜欢那种闷闷的感觉,而且如果不是坐在驾驶位上我的晕车挺严重的。”老唐说,“所以我总会把车窗打开,但是风一直拍在脸上会很干,就买了个加湿器,你别看它小,这可是万代联名的正品,老贵了!”
“一日三餐都吃泡面,这方面你倒挺舍得!”路明非翻了个白眼。
“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吗?”
“反正我也没啥亲人,一个人活得潇洒自在fēng_liú快活。”
“不过干我们这行的,不知道哪天突然就没了,你说要是人没了,钱还没花完,悲不悲哀?”
哪怕是讲着这么伤感的话题,老唐也是一如既往乐呵的语气。
路明非望着满脸喜相嘴角眉梢都带着笑的老唐,路明非知道,老唐是真的乐观,仿佛血管里都流窜着名为欢快的血液。
可他听着老唐这话,却没来由的想起一句话:
当你背负过多了之后,你会变成一座山,你也就不再是你了。
如果有一天他倒在了脚下的荆棘路上,老唐会和他的弟弟相认双双变成龙王吗?师兄会和夏弥兵戎相向你死我活吗?绘梨衣会流干血液无助地死在红井深处吗?
会有人纪念自己吗?人们又会怎么纪念自己呢?建一座教堂还是剪一支玫瑰?
路明非突然有些伤感。
发动机启动,黑色的雪佛兰车身抖动两下然后窜了出去,跟着湍急的车流一起朝高速公路驶去。
老唐打开了车载音响,悠扬的男音和钢琴旋律在车内不大的空间里飘起,是一首经典的英文老歌。
tles(披头士乐队)的《d机里缓缓转动,好似压着倒叙的时光慢慢流转,故事如对话般展开。
“akeitbad”(嘿朱迪!别沮丧)
“takeabetter”(找一首哀伤的歌把它唱得欢快起来)
“reoyour”(记得将她唱入你的心田)
“takeitbetter”(世界就能开始好转)
……
婉转抒情的男声在车厢里回荡,老唐脑袋跟着旋律压着节拍摇晃,他一直在跟着哼唱,像是要展现自己歌唱方面的天赋,他的声音一度盖过原唱,只不过有点跑调。
仿佛察觉到了自己的话让路明非情绪有些不对头,他还恶搞般的将歌词里的“jude”换成了“明明”。
路明非看着老唐,后者正望着他耸动着眉毛,眉峰一上一下地跳跃,耷拉的眉梢却一动不动,像是两道扎根海底随波飘摇的海草,路明非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老唐,有人和我说我会颠覆世界,你说这担子重不重?”路明非突然大声问。
“重!真他妈的重!”老唐也大声回答,“不过你啥时候决定要颠覆世界了和兄弟知会一生,我陪你一起把这破世界掀翻了大家一起完球哈哈哈!”
“andanytihepain”(当你感受到痛苦的滋味)
“refrain”(嘿明明!要忍耐)
“dontcarrytheworlduponyouhoulde”(别把世界的重担都往肩上扛)
“nanananana……”
路明非在笑,老唐也在笑,雪佛兰载着这首治愈的歌和他们两个跑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