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庆卿,我爹也来到秦国了,我们就下榻在秦阳客栈。”
望见庆卿眼底的哀痛,欣然感到不忍。
“走,我送你回去。”庆卿沉默良久,吐出了这句话。
“庆卿,二姐的事,我也难过,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欣然的话有些磕巴,“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欣然咬着嘴唇问道。
庆卿苦笑,没有回答。
他们并排着走,庆卿一味的沉默,欣然不时用眼偷瞄他,他的脸色凝重,心思沉沉的,他低垂着眼帘,泄露出来的一线眸光仿若刀锋。
冬日的阳光白惨惨的,当空挂着,却没有半点暖意。
刚才跑得出了一身汗,这回欣然感到全身凉飕飕的,不自觉地掖紧大襟。
“出了胡同口,往左直走,一箭之地栈。天冷,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庆卿突然在胡同口停住脚步,对欣然说道。
“你不去见见我的父亲?”欣然诧异。
庆卿艰难地摇摇头。
梅姨至死不肯原谅父亲,难道庆卿也在责怪父亲吗?“庆卿,二姐的事,也许父亲真的无能为力,他其实也很难过,短短几个月,父亲苍老了很多。”
欣然的话,让庆卿陷入沉思。
那天,他在书房研习《司马兵法》,突然有卫士闯进,说奉卫元君之命,请他入宫。
进了野王的宫殿,卫元君让他和他的近卫切磋剑术,庆卿连续击败了十几个人,卫元君击掌叫好,封他为都尉,让他到上苑执教王室近卫军,庆卿婉拒,说自己能力低下,不足以担当重任。
卫元君不由分说,就让世子角领他去赴任,庆卿勉为其难地接受。
等他把上苑的差事安顿好,回到家中,就被告知,白家的二女儿嫣然已经被风风光光地送去秦国,接受秦王六国选妃。
他被调虎离山,一切都是被人预先算计好的。
庆卿当天就想到白府讨个说法,结果被拒之门外,还被白家的家丁冷嘲热讽地奚落一番。
卫国野王的人都在传说,白家用大女儿攀结上魏国王室,用二女儿结亲秦王,将来三女儿结交赵国,四女儿再攀附上楚国,天下就在白家的掌心里翻转了。白家已经富可敌国,现在再攀亲结贵,看来白家是想把天下的财富和荣华都纳入彀中。
你看白泽,自己亲自屁颠颠地跑到秦国,替女儿相亲去了,凭白家和秦相吕不韦的交情,让白家二女儿进宫,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保不定白家的女儿以后就是秦王的宠妃。
这些话,庆卿当然不会对欣然讲,他更不愿意对别人倒这桶苦水,他无法割舍对嫣然的情义,更无法释怀与嫣然之间曾有的缠绵和誓约。
那夜他就毅然决定离开卫国奔赴秦国。
半晌,庆卿语气微愤地,嘀咕道:“你爹要是不点头,借他个熊胆,卫元君也不敢强来。”
“父亲不是一个贪图富贵之人!”欣然无力地辩解道。
关于二姐嫣然的事,至始至终,欣然都一无所知。但是父亲匆忙带她来秦国,之后一系列诡异的举动,让欣然也猜不透,父亲到底是干嘛。
梅姨之所以恨白泽,那是白夫人有意放话给下人,吹风说,这门亲事是得到白泽点头首肯的,没有白泽同意,谁敢私自做主。
当然,欣然也从芸香和别的家丁,嘴里听到一些类似的话,她也是将信将疑。
欣然还在发愣,庆卿拍拍她的肩膀,转身就要离去。
“庆卿,你住哪里?”欣然连忙叫住他。
“市井小巷,像你这样的高门千金,还是不要踏足才好!”庆卿的背一僵,仰头说道。
“你!”欣然有些生气,印象中的庆卿文武双全,温文儒雅,今天怎么说出这样让人气恼的话,欣然不计较,“如果我想见你,怎么找你?”
“护城河边,傍晚的时候,我一般会去那里坐坐,不过也不一定,要是没事,你还是别跑那儿吹冷风了。”庆卿犹豫了一下,回头看着欣然,眸光中满是哀戚。
“是今天碰见你的那片地吗?”欣然追问道。
“嗯!”庆卿微微点头。说完迈步要走。
“庆卿,我相信二姐一定希望你能过得好!”看到庆卿萧索的背影,欣然没来由地感到难过,这句话不经意地就从嘴里蹦了出来。
庆卿刚要迈出的步伐,僵在那里。欣然觉得他的身子在微微发颤。好一会儿,他没有回头,幽幽地说:“谢谢你的宽慰,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
说完大踏步走了,欣然泪眼模糊地看着他颀长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眼界里。
【二】
回到秦阳客栈,已经是傍晚时分,西边一抹残阳,渐渐隐去,欣然感到窒闷。
父亲已经在她的房间里等了许久,芸香和云裳侍立在左右屏息侍候,见到欣然回来,父亲的脸上关切的同时,也带着一丝责备。
欣然上前,略带倦怠地打了个招呼,“爹!”
“欣然,你跑哪里去了?怎么去了那么久。”父亲的目光盯着欣然,慈爱而严厉。
“爹,对不起,让您担心了!”欣然恳切地说。
“咸阳这么大,你一个小女孩,随意跑出去,要知道要是遇上坏人,多危险。”父亲脸上挂着霜。
“爹,我没事,以后一定注意。爹,您连日奔波,一定累了,女儿扶你回去歇着吧。”欣然想把父亲支走。
“你还没告诉爹,你怎么去了那么久?”父亲追问道。
“我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