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川这个人是真近视,一般看别人的时候,记人只记得一个大概的模样,轮到看卫将离时,却总是离的很近,而且完全不知避嫌为何物,坦然到总让别人错觉是他们自己想歪。
如今只淡淡瞥了殷磊一眼,便不再理会他,只有指点出卫将离写字语气显得更疏淡了些。
卫将离苦不堪言,抬头直抱怨道:“你又来了,我都这么大了,就写错一个字,还这么严苛吗?”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书法亦如此,阿离,不可躲懒。”
——凭什么啊,朕的地盘里自来熟跟自己家似的。
殷磊瞪着他们,抱着砚台把墨条磨得蹭蹭响。
一边的闲饮兄开心地飞起,蹲在殷磊面前叨叨逼逼地献殷勤:“……我都说了这么多了,殷姑娘你怎么不说说这段时间你去了哪儿呀,我都快把后宫翻个遍了都没见到你,让我好找。”
殷磊虎着脸道:“你没事就出宫去,在后宫里乱窜,成何体统。”
“你不要误会,我对你是一心一意的,绝对没有偷看过宫女洗澡!”
——竟敢对朕有所企图,你还不如去偷看宫女洗澡呢。
殷磊赌气,把砚台往闲饮手里一塞:“你们这些江湖莽夫简直有辱礼教,当后宫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
闲饮抱着砚台解释道:“我们虽然说来就来可什么都没做呀。”
殷磊指着那俩人,冷漠道:“这叫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能熟成这样?”
闲饮一脸无辜道:“殷姑娘这就是你太敏感了,我们现在老来找她是因为她中着毒呢,再拖下去莫说武脉恢复无望,过个五年十年,大伤小伤一复发,那真得英年早逝了。”
帝王家最忌讳折寿这个说法,殷磊吓了一跳,道:“……有这么严重?”
“别听他胡说八道。”
卫将离正抄完一张,站起来把闲饮手里的砚台拿过去,见白雪川朝她招了招手,她便自觉地挽起袖子把手腕伸过去让他诊脉,道:“我的毒已经去得七七八八了,便是比不上寻常武夫,翻个墙还是可以的。只是阴阳脉海毁了,不知该如何修复。”
阴阳脉海里有奇经八脉中的阴阳维脉、阴阳跷脉,那时与剑圣相斗,这里是主受创区,窍门完全被堵塞,让她的爪机书屋诀完全不能运行,若是能冲破,她的武功立时能恢复一成。
想到这儿,卫将离抬头问道:“师兄,你认不认得宝音王?”
白雪川心思何等灵透,号完她的脉象,便道:“你只见过三严四法,现在忽然提到宝音王,想来多半是他戕害你来东楚的了?”
闲饮一听,忙追问道:“是谁告诉你的?”
“昨天见了老家那位弟弟和西秦使团一道来宫中赴宴,给了我雪莲酿让我解毒,顺便告诉我说当时给我下毒的没别人,多半就是那个宝音王。”卫将离说到这,见空气有些冷凝,拿脚尖踢了踢白雪川,道:“师兄,帮我打他。”
白雪川确认道:“只打他一个?”
“还是留几个吧,堂堂十大法王让你一个人干掉一半,好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给密宗留点面子吧,毕竟也是西武林综合战力的一部分,你若是全打死了,我这个当盟主的脸上也无光。”
白雪川略一思忖,道:“宝音王昔年误以为阎浮提要将密宗传与我,找过我两分麻烦,但自那年我与密宗决裂,便畏我如虎,谁知背后竟找上了你……放心,那大日如来印泄露,密宗不日必会有人来东楚,自会让他入地无门。”
殷磊听得一脸懵逼,只有旁边的闲饮拍桌怒道:“平时盟中兄弟与密宗井水不犯河水,他们想独大也就罢了,正面相杀谁怕谁?在背后对你下毒这等下作的事还做得出来,这还得了?”
卫将离十分赞同,道:“说的对,岂有此理,密宗看着挺有钱的,待我功体复原,我们抄家伙去干他一票!”
“干干干,不干不是人!”
——土匪啊你这是!!!
所幸这里还有个不那么土匪的白雪川,一边顺着卫将离的毛一边道:“你那雪莲酿拿来,此物乃匈奴圣山上的天生奇药,一年不过十滴,有洗骨生血的作奇效,不过若是由着你妄服,就有你的苦头吃了。”
卫将离连忙上交,白雪川只一掂就知道这一小瓶至少是二十年的分量,打开盖子闻了不到片刻,便道:“我有一熟人,不知是不是在楚京中,明日我去一趟,让他配些辅药制成药丹,可重修你的经脉。”
卫将离一直搞不太懂的就是白雪川的谜之交友圈,他入江湖时卫将离还在师门里扎马步,后来轮到她入世后,也没听说过白雪川有什么特别交心的朋友,只知大多是各种名声不显的怪和尚,此外三教九流皆有。
“这一去需些日子,我那‘药’你服得久了,会有几分浅瘾,你可忍得住?”
卫将离简直想捂脸,她只知道魔血克妖毒,真没想过后来有上瘾这么一说,忍得住是忍得住,但忍了之后她就会跟姨妈造访一样越来越没精神,而且性情还会变得暴躁,除非余毒彻底清光,她这种副作用还是会一直持续。
闲饮反应稍稍迟钝了一点,也明白过来了,哦了一声,拉起殷磊,转得硬生生道:“殷姑娘,你看今天十五呢,月色那么美,我们去看雪看月亮吧。”
什么雪什么月亮!刚刚才下雨呢!看你妹!
殷磊还是很敏感的,被拖到门口时死死扒住门框道:“为什么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