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说的话你们要思想。因为凡事主必给你聪明,祂叫清晨的日光从高天临到你们,照亮你们的脚引到平安的路上。”
范宁攀登未停。
天旋地转的雪铃声响交替持续了三轮,每一次突兀、诡异地爆发,都逐渐被女高音抚平。
“世间的一切音乐,都不能与我们媲美,那成千上万个贞女,开始翩翩起舞时,圣厄修拉也露出笑颜”
直到最后一个唱段的起始处,狂乱不再可闻,伴奏背景只剩下木管流动的旋律,以及由提琴或竖琴在低音区拨奏出的钟声。
范宁觉得自己的情绪、思维和理想的纯概念和精神化的表达,正在飘离自身,飘向某一未知的高处境界。
“世间的一切音乐,都不能与我们媲美。西西莉娅和她的亲友们,都是绝佳的乐手”
“天使的美妙歌声,使我们感到满足,达到天国欢悦的顶峰”
一切音量都在变远变小,琼的歌声在渐行渐远,皮靴碾碎冰层没有了声音,风雪的呼啸声也在耳旁滑落。
噗嗤!!——
四周弥漫着腥臭,全是半透明的不明生物组织障壁,前面被划开一道口子,里面干枯的脐带、长满瘤体的血管、坏死的红黑色畸形器官流淌一地。
噗嗤!!——噗嗤!!——
范宁浑身被黏液裹覆,看不清面部的表情,接连破开一层一层的肉质障壁。
每一次,从天穹洒落的星光都能穿透障壁,沉降在他的手中,形成一把虚幻的紫红色匕首,他机械地重复着划开肉质障壁的动作,每次看到其中流出的一堆内容物,都觉得是在敲掉一颗腐烂的西瓜,或是联想起前世儿时在农村观看宰猪时开膛破肚的场景。
攀登雪山的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几天,从破开最表层的封印物,姑且算是跨入“灯塔外部”后,也不知道过去了几天。
叮,咚。叮,咚。叮,咚
终章的尾声被无限拖弱拖长,好几天了,到现在似乎只剩下颅内的听觉残留,只剩下最后竖琴一顿一顿四度交替的拨奏声。
可能是幽闭阻塞的缘故,范宁感觉空气中的氧气含量一直在缓慢地减少。
在某一刻,透过肉层,他看到地面出现了砖石,前方出现了基座和石门。
接连又几次划开后,他跨了进去。
这里依旧像是特纳美术馆的布局,或者不如说,是文森特在后来设计美术馆时不自觉地收了灯塔布局的影响。
当然,现在它的里面同样被肉质障壁挤得满满当当,有些地方似乎还带上了“裂解场”的特征,形成了一道道勉强可通人或蓄水的窄廊。
l形、二楼、靠左、走廊的尽头
大脑处于生理性的缺氧状态,让范宁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起来,他接连划开这些拦住前方去路的肉层,一路摸索着去向这个直觉可能的点位。
没有任何可供折返、绕行、或徐徐寻找的时间。
走廊的尽头
那里有一幅画,肖像画,镶嵌在木框中的布面油彩,由内敛的黑白褐黄灰等调子组成。
由于隔了数层半透明的肉质组织,能看清的细节仅限于此。
范宁的肺快炸了。
脸上覆盖着很多碎肉和黏膜,很难受,但拨开也无用,这里一点氧气都没有了,范宁感觉自己在憋气潜水,而且是已经耗光了近乎全部的肺活量的那种。
范宁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划开,伸头起仰望那一头浓密的羊毛卷发型,带着不苟言笑又富有深意的神色,作手持乐谱状的中年男子。
这,就是文森特或范辰巽的合作人?
神圣骄阳教会的初代圣者圣塞巴斯蒂安?
这可能吗?
或许参照于其他所经历之事,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
“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
范宁的喉结在动,随着音节逐词张嘴,试图吐出这个名字,足足努力了几次。
但除了嘶哑的嗫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接着,他又在巴赫画像所持的那张白色谱纸上,看到了一个淡金色的符号。
横直的不规则的四道折线,就像音乐的四部和声进行,或是一段四声部复调音乐的旋律线。
“无终赋格”
巴赫就是见证之主“无终赋格”!
他不是“掌炬者”,他是“父亲”!
按照“格”的定义,后者好像的确更符合世人的认知范宁的手臂在隐隐颤抖,他好像知道d小调的“神之主题”是什么了,也知道巴赫是凭借什么晋升了见证之主,晋升后的神名为何该如此表述了!
肖像画在逐渐褪色变淡,那张带着淡金色见证符的谱纸则反之愈发凸显。
最后,化为一本薄薄的羊皮册子,从画面之上掉落了下来。
范宁将它接起。
「diekune」
《赋格的艺术》,后世编号bwv1080,作者的亲笔手稿,压制‘旧日’残骸污染的关键之物。
巴赫创作生涯中的最后一部作品,不为任何指定乐器而作,仅表现纯粹抽象的音乐关系。
也是穿越前的范宁最后在音乐会上听到的那次现场!
“神之主题的确也只有它的主题配得上如此称谓。”
22条千变万化的赋格曲,尽皆基于一条极为简单的d小调主题发展而来,以有限的素材和灵感,发掘出了对位法写作的所有可能性。
最重要的第22条终曲,仅仅处于未完成状态,就已经让巴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