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如絮,压弯了紫竹,东方的天际渐渐转亮,微光洒下,放眼过去,一片灰白之景。
笙歌纵使无心入睡,但因太过疲惫辗转许久,还是沉沉睡了过去。
轩辕煜伫立在风雪之中良久,他的脑海之中,始终定格着一幅黑夜中两道身影相拥自那口井底而出的画面,其中一人看身形便知是名男子,只是对方身着黑袍,脸上带着面具,无法得知身份,而另一人,则是笙歌。
那一刻,他仿若置身无底的寒潭之中,浑身的血液都好似化作了利刃,不断的在他的每一寸血肉之中落下了深深浅浅的伤口。
他没有从竹林深处走出去,也没有立即命暗卫活捉了二人,而是远远的看着二人的动作,远远的看着那道黑影消失在井口。
他本想着在处理好善后之后,与笙歌解释之前争吵一事以及自己所做的决定,在得知萧离调查解酒药一事后,他想起了许久之前在听风小筑时,自己与轩辕宸大吵了一架之后,喝了她递来的茶水,也是同样的结果,而那时恰逢刺客出现,若不是她冒死救了自己,他也不会没有对那杯茶产生怀疑。
那一夜,文宗阁被人盗走了几本卷宗,而那卷宗中的记载宫人,皆与莲妃之死有关,只是那些人早在先皇还在时就已经被谴出宫,当时他并未对此深想,还以为是太妃派人趁乱所为。
如今想来,恐怕沧溟早已有了打算。
不过恐怕沧溟并未掌握到确凿的证据,否则这一次拉下王崇焕,不可能独独不提其他。
或许沧溟知道这些证据已经无法找到,所以最后的办法,便是在王氏倒台之后,派人刺杀。
轩辕煜的脸色逐渐呈灰白之色,温润如水的眼眸此时也已凝结成霜,他忽的捂住心口,试图将汹涌而至的痛楚强压下去,却还是一口腥甜的鲜血上涌,从他嘴角溢了出来。
屋内人睡去许久,安稳的呼吸隐约可闻,他伸出手,指尖略微轻颤,抹去嘴角的血迹之后,轩辕宸闭上了眼,再度睁开双眼时,他又变作了往日里淡然而温润的模样。
玉霄殿里,灯火依旧,此时天蒙蒙亮着,宫人们开始清扫积雪,萧离驻足在殿外,面沉如水,眼见着天色渐亮,却始终不见皇上回来,他不由得有些焦急起来。
皇上屏退了所有人,独自一人去了煜歌居,虽有暗卫会跟随潜伏在黑暗中保护,可萧离所担忧的,却不是皇上的安全,而是关于笙歌这件事的结果。
良久的不安之后,他终于有些耐不住,正要动身,就见轩辕煜的身影自风雪中出现。
“皇上...”萧离立刻上前,见对方脸色苍白如纸,顿时大惊,正要上前搀扶,轩辕煜却是挥开了他的手,一步一步朝着大殿内走去。
“皇上,怎么过了一夜才回来?”萧离合上房门,替他褪下狐裘,正要伸手替其把脉,却被轩辕煜拦下。
“萧离,索性朕因养伤,许久没有上朝,今日既然是小年,便令官员们无需往常德殿递折子了,这些事物暂由睿王代为处理,其他的年后再做决定,”轩辕煜没有看向萧离,而是垂着眼眸目光不知投向了何处。
“睿王殿下才刚接下兵部,突然让其代理朝政...”萧离皱眉,轩辕煜浅笑道:“朕说可以便是可以。”
“是,”萧离颔首,心中的诸多疑问酝酿了一夜,这会儿看到轩辕煜不冷不淡的神色,他有些忐忑的问道:“皇上,淑妃娘娘那边...”
“既是年关,也该按例让禁军们轮班回去与家人相聚,这些你知道怎么做的,”轩辕煜像是没有听到萧离的话,而是自顾自吩咐着:“暗卫也是如此安排,今日朕要与睿王在听风小筑内用膳,让暗卫留在玉霄殿。”
“皇上!”萧离急了,心中愈发觉得不妙,而轩辕煜则在他这声急唤下略微抬起了眼眸:“最后,朕还有一件事需由你去做。”
萧离看着轩辕煜那双漆黑深沉的眼眸,顿时正色凝神,静静的听他说下去。
殿外的天空渐渐亮了,大雪依旧,没有丝毫转小或是停歇的迹象,大殿之内,精致的炉鼎内升起的一屡烟丝似被风撩动,忽而胡乱散开,轩辕煜坐在桌前,萧离却是跪在了他的脚边。
“卑职恳请皇上三思!”萧离的眼中除了凝重便是震惊,对于方才轩辕煜吩咐下来的事情,他始终觉得难以置信,对于轩辕煜的决定,好似一道晴天霹雳一般落在他的心头。
“萧离,不必多说了,”轩辕煜的脸色沉静如水,他移开目光,不去看萧离的神色,声音低沉而冷淡:“替朕准备诏书。”
风起,吹乱了安静的雪幕,天已大亮,街巷里满是孩童的嬉闹声,城中街巷两旁挂满了红绸与灯笼,下方是拥挤着采买年货的百姓。
笙歌做了一场奇异的梦,梦到自己回到了青叶镇,青叶镇的一切一如那场大火之前,而她却已经不是那个幼年的叶念安。
她看到养父母在院中劳作,看到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儿正穿着新衣在院中吃力而开心的滚着雪球,镇中燃起炊烟,家家户户都洋溢着安宁下的幸福。
这一刻,她早已忘却了往日的纠葛,她伫立在院外,忍不住想要融入其中,却在抬脚的瞬间,滔天的大火瞬息吞噬了所有了,她仓皇的站在大火中央,耳畔传来了可怕的哭喊声与奇异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笑声越来越近,带着狂妄与得逞,笙歌愕然回首,就见到一袭血衣的王慕瑶正冷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