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恒见邱处机过问他的听经情况,心中微微一暖,想道:“那天我那么无礼,没想到师叔却还是待我这样好。”感动之下不由说道:“师叔,我倒没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只是,听师父和师叔讲经,我都有一种感受,那就是书上的道理讲的自然都是好的,只是要让我切身做起来嘛,却总还是有很大的难度。”
“从知道到行道,自然需要一个渐进的过程。”邱处机看着冯玉恒,知道他本质上其实是个非常通情达理、心地善良的人,不过那么沉重的家仇恐怕任凭是谁总也会在心中留下浓重的阴影,让他去放下这段仇怨,说到底并不是要让他所谓的仇家好过,而是让他自己心安,能够过好今后的日子。而要让他放下,目前要做的也就是修得自己的心性吧?这样一想他不由说道:“平时听过的经义道理,总要慢慢地再去想去,想明白了再做,自然会慢慢地知行合一。”
“是。”冯玉恒答应道。
邱处机看向于士焕,觉得于士焕此刻的表情未免有些奇怪,若说是懵懂呢,却还有些深藏在内心的恐惧,现在由邱处机看来,他这恐惧却并非一日,倒像是藏了很久的样子。“他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邱处机看着于士焕此刻皱着眉头的样子,不由想道。
“师叔,我要去斋堂帮助宜迟师兄料理事务了。”冯玉恒这时候对邱处机说道。
“好,你去吧。”邱处机说道,看冯玉恒走了,于士焕却还是呆在原地一动不动,邱处机不由说道:“士焕,不如你陪我走一走。”
“师叔要去哪里?”于士焕愣头愣脑地问道。
“就在这山里走一走。”邱处机说道,然后背着手向外走去。
“哦。”于士焕刚开始还有些犹豫,及至看到邱处机已经走出去了一段路,他才好像下了狠心的样子,轻轻一跺脚,轻声说道:“唉,走就走吧,我却到底怕些什么!”这样一想,也就随在邱处机身后慢慢向外走去。
邱处机一路之上倒背了手慢步而行,此时天近中午,阳光晴好,只是仿佛在一夜之间秋色就突然变浓了一般,满山的秋叶忽而哗啦啦地落的满地都是,忽而又风停树静,好像挂了一副浓墨的深秋山色图在那里,红黄斑驳,磅礴大气,别有一番气概。
邱处机在前面走着,看于士焕始终在后面磨磨蹭蹭的不敢上前来,不由就停住脚步来等了他一会儿,及至他走到了自己跟前,就问道:“士焕,你的家就在这龙门山外?”
“是,师叔。”于士焕答道。
“你家里原是做什么的?”邱处机问道。
“我父母都是种地的,听我爹说,我们家原是祖祖辈辈都在这里务农为生。”于士焕说道。
“哦,那也不错,想当初我也曾经随父母在山东种地为生,虽然辛苦却也有一番情趣。”邱处机说道。
“原来师叔也是出身贫寒?”于士焕睁大了眼睛问道。
“自然也是。”邱处机回答道,又接着问道:“那你却为什么又兴起了修道之心,你的父母却也支持你修道?”
听邱处机提起自己的父母,于士焕便想起了自己已经上了年纪、头发斑白的父母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样子,心中不由一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师叔,我的父母在家中辛苦务农,我现在想起来都是心痛得很!正因为父母知道务农辛苦,更何况我们祖祖辈辈都是务农为生,所以父母实在不想再看我一辈子都要和这黄土打交道,所以师父到镇上讲经之时,父母就带我去听,觉得师父讲得实在是比镇上的教书先生讲得还好,他们虽然没有读过书,不过平时偶尔也听人说过:‘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家里原本没有钱供我读书进学,那时见师父学问颇好,就想让我随师父学习修道,其实也是指望着我修道有成,能够改换家风门庭。”
“原来如此。”邱处机缓缓点点头说道:“你出来修道,谁在家中帮助父母干活?”
“我还有一个哥哥,我想所以父母才舍得让我出来吧?”于士焕说道。
“修道原来却是你父母的意思?”邱处机又问。
“师叔,也不是啊,我们那里自然是太穷了!”于士焕听邱处机这么说,不由辩白道:“我虽然也是穷怕了,但是我却也有修道之心的,听师父在镇上讲道之时,我这心里实在是羡慕得很,那时候就想:什么时候我也能像他这样讲出一大番道理来才好!”
“如今你却学得如何?”邱处机问道。
“听师父和师叔讲经,我都高兴得很,觉得很是受益。”于士焕说到这里,语气不由慢了,变得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听了这几年,自然是应该能够受益。”邱处机知道于士焕却是来这重阳会最早的一批,即便是一般的资质,此时也是应该小有成就的,在这样的氛围之中,应该有如“久入兰芝之室”吧,即便不能对经典过目成诵,只凭熏陶也应该有所长进的,可是那天他的眼神,怎么却是如此的狠戾,没有一点儿经书留下的痕迹?可是邱处机虽然是这样想着,却实在不能直接去问他,只好继续背着手向前走去。
“师叔,您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这时候于士焕突然说道,邱处机看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随着于士焕说话从他的怀里掉出一本经书来,原来却是今天上课时他随身带的,随邱处机出来的时候有些着急,匆匆往怀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