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年根下了还这么闹了一场,也不嫌晦气。”
徐三叔带着不满嘀咕了一声,不等说出更多的就被徐三婶拉着出了堂屋,许文秀紧随其后。
老爷子像是忍不得老太太的哀怨,也黑着脸走了出来。
灶台边,桑枝夏和徐璈还在接着之前的活儿忙。
老爷子发狠收拾儿子,他们身为晚辈在里头杵着不合适,听得多了也会让长辈难堪。
尽管徐二叔在这个家已经没有半点体面了,不过该避开的还是要稍微避着些。
桑枝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低声说:“祖父。”
老爷子闭上眼嗯了一声。
“璈儿,你随我出来。”
徐璈捏丸子的动作微顿,洗手跟了出去。
徐家门外,积雪不化堆了满地,阴了多日不见落雪的天儿今日现出一丝晴意,伴着风声卷来的却是细碎的雪花。
又开始下雪了。
老爷子意味不明地看着旋转而下的雪片子,沉沉地说:“你觉得你二叔说的几分真?”
如果可以的话,老爷子其实不想跟徐璈讨论这样的事儿。
可放眼徐家上下,心尖子偏到了肚子里的老太太不消多说,徐三叔是个心思简单的,给了机会也想不到深处去,几个儿媳要么是苦主,要么是绵软成性想不出,唯一能听老爷子说几句的,就只剩下了徐璈。
或许还有一个徐明辉……
老爷子想着徐二叔的指控心情复杂,辨不出喜怒地说:“你二叔和明辉如今的活儿是你去帮着找的,当时为何找在了赌坊?”
“你是怎么想的?”
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徐璈再说不知似乎多了装聋作哑的嫌疑。
他自知是瞒不住,索性语焉不详地说:“祖父,如今的局面您是觉得有何处不好么?”
“二叔在家不知何时会要了二婶的命去,家中也难得安宁,他与徐明辉一同在外,好吃好喝半点磋磨没受,只是少几分想做什么便可做什么的自由,但起码命是在的,也安稳,如此有什么不好?”
老头子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徐璈笑得十分坦然。
“祖父,二叔若是心智不全,或是占了年迈年幼的任何一项,我都不会说什么的,我甘愿养着他。”
“可二叔会甘心如此吗?”
家中的境况一切看似都还好,可维持平稳的前提是每个能出力的人都下力气。
徐二叔是这样的人吗?
他不是。
好吃懒做就罢了,偷奸耍滑也可以忍,可心藏奸恶还都只对内,那安稳之下就容不得他。
徐璈不想做这个恶人。
徐明辉能自己把罪过一力揽在了自己的肩上,他觉得很好。
他虽是没明说什么,可话中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了。
老爷子眼中迅速闪过一丝灰败,沉默良久后自嘲道:“是我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心狠了么?”x33
徐璈苦笑:“祖父,若有旁的可能,我想大约无人会想对内心狠。”
“现在这样也很好,您说呢?”
徐二叔作怪的时候打不得骂不得,宛如一个随时会发疯的烫手山芋,徐明辉自己把隐患带走了,两全其美。
老爷子早就察觉到了不对。
可他一直装作不知,甚至在今日半分破绽不露地踏入徐明辉设好的圈套,为的也不是这个吗?
徐璈行事素来周折,真实目的往往都藏于言笑之下,也鲜少会有如此开诚布公的时候。
老爷子听完有心想斥几句何为孝道,可话到了嘴边最后留下的都是沉默。
徐璈静静地站着没再多嘴,直到他以为老爷子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才听到老爷子沙哑地说:“罢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当年杀伐果断的人已经老了,儿子指望不上,希望全寄于孙子一身。
徐家禁不住波折了。
适当地装聋作哑是他为数不多还能做的。
徐璈听完笑笑没答言,老爷子转过身沉沉地说:“你二婶今日受的刺激不小,明阳也吓着了,跟夏丫头说让她多劝劝。”
“我出去转转,晚些回来。”
徐璈从善如流地点头:“是。”
他这边刚送走了老爷子,转回去就对上了桑枝夏若有所思的眼。
桑枝夏狐疑的看看西屋,再看看隐隐有哀怨哭声传出的堂屋,神色微妙。
她怎么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
自己无意间是不是成了别人圈套里的一环?
见她神色不对,徐璈不紧不慢地说:“枝枝,那都是别人的事儿。”
“你何必往心里去?”
桑枝夏眼底滑过一丝明悟:“你是说……”
“嘘。”
徐璈竖起食指挡在她的嘴边,低头含笑望着她略微缩紧的瞳孔,低低地说:“祖父都已经下了论断了,孰是孰非并不要紧。”
“别人的事儿,与你我何干?”
徐二婶经历生死一劫后对长房的人不错,对桑枝夏更是存着无声的感激,处处配合。
他们只需在能插得上话的时候插句话就行了,别的都不重要。
桑枝夏脑中的迷雾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开,深深吸气后满脸纳罕。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她还真是小瞧徐明辉那小子的狠心了!
是个干大事儿的狼人!
徐璈语意不明地点了一句不再多言,捕捉到桑枝夏脸上的唏嘘笑得很是玩味。
看破不说破,话没必要说得太透彻。
好端端地闹了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