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快二十四岁的付美诗是一个恋爱绝缘体,从小到大,她对异性的情感只限于“好感”便停滞不前,再也无法上升到“爱”的层面。
学生时代,她的的确确对路则丞产生过好感,这是她自己都必须承认的事实。可那份懵懂的情愫之所以会中途夭折,是因为她患上了奇怪的病症。
不能看见食物,不能嗅见食物,可想而知,这对她的生活带来了极为巨大的不便。以至于在长达五年的时间里,她要对抗的不仅仅是食物,还有自己内心的情绪变化,以及无数次崩溃和爆发。
生而为人,最基本的生存必需品,是食物和水。而一个连最简单的正常吃饭都做不到的人,又如何能有心情去爱上任何人呢?
即便是会有许多因脸而对她产生过想法的异性,也会在得知她有这种“奇葩”的属性而瞬间远离她。毕竟正常人那么多,何必要选择一个不正常的来喜欢,谁也没有自虐倾向,更何况她那段时间一直在与自己的内心做抗争,也毫不在意身边人对她的看法。
大概,是在过了很久很久之后,在二十岁的时候,她才逐渐有了自己要和这种怪异体质相处一生的觉悟。
索性选择妥协,至少她只是不能看、不能嗅食物罢了,在满足这两点条件下,她可以随意吃任何饭菜,也没什么可不幸的。
只是,在无数个支离破碎的夜晚,她总是会梦见自己在泄愤般的狙击各种食物的人类形态。
那些像异性一样的怪物头上贴着名牌纸条,其中有“猪肉”、“鸡肉”、“西红柿”、“茄子”、“西蓝花”巴拉巴拉……
他们像杀不尽的虫子一般以四脚快速地包围付美诗,全身流淌着黑色黏着的脓液,付美诗端起手中的冲x枪,上膛,瞄准,“砰”一声!
名牌是“豆角”的异形的脑袋上爆出一片血雾,死得飞快,烟消云散。付美诗再转身猎杀“油菜”、“豆腐”、“螃蟹”……而她对“香瓜”恨之入骨。
总是要挑出数不清的“香瓜”来残忍虐杀,不停地爆头,直到自己全溅得满头满脸都是血。
谁让十二岁那年是吃过香瓜之后才休克晕倒的,她只能把所有的憎恨都赖在了香瓜头上。
但这次的梦里,有些不一样。
当她屠戮掉所有食物异形后,如同遗世孤立般站在血海尸骨中山巅气喘吁吁,以往都会是在这里便醒了过来。
反反复复的梦,无限循环一般。
可这一次,她没有醒。
低头去看脚下,食物名牌都染上了血,模糊了字迹。还有几只异形在垂死挣扎地发出“嘶嘶”的吵闹声,她正打算解决他,枪口却被一只手按了下来。
那只手的手指很长,关节长得很好看,虎口处贴着ok绷,手腕处也有膏药。
付美诗眉头皱得紧紧的,她的梦里只准许有她一个人存在,为什么会跑出另外的人?这不符合常态。
“你反感食物,杀掉它们,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他的声音很柔软,听上去像是春时轻风,瘙痒耳畔。
不然呢?难道要与它们这群怪物和平共处吗?
她不耐烦地看向他,是一张模糊的脸,分辨不出五官的模样,只感觉他俯身靠近了她,那只手,转而捏上了她的下巴。
“你应该征服它们,让它们成为你的奴隶,而不是杀尽它们,那样,你将会永远失去拥有它们的美好。”他的嘴唇距离她很近,一股奇妙的味道扑在她脸上。
像陈皮,又像香薰,苦涩中回甘,她竟没有因嗅到这味道而过敏休克。
是因为……这是梦的缘故吗?
“不是梦。”他的手指顺着她的下巴一路摩挲到她的耳鬓,指尖微凉的触感令她向后缩了缩,他说:“是你心中关于现实的反射。”
现实……反射?
“其实你也知道的,你必须要改变,要掌控你不适应的一切。否则……”
“否则”之后的话断掉了,因为闹钟的声音响了起来,付美诗睁开眼。
她坐起身的时候拿过手机关掉闹钟,发现才六点半。大概是昨晚搞错了闹钟时间,她从来没有这么早就起床。
可是……
“梦里那人是谁啊。”她不满地抱怨道:“跑到别人梦里多管闲事,以为我很想梦到他吗?真让人一大早就感到不爽。”
“阿嚏!”
楼下的祁雁回在这时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喷嚏,他刚刚起床没多久,瑟缩着披上了一件外套,打开窗帘的时候看到外面空荡荡的一片,只有成群的枯树,没有半个人影。
他倒不会因此而感到失落,反而很喜欢这种安宁的僻静。不管怎么说,这地方本就人烟稀少,他以为选择这里就能相对安全。
只是,他也许要从长计议一下才行了。
“如果我离开的话,她又该怎么办呢。”祁雁回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这种无聊的小事牵绊住手脚。
至少……要等到她能好好吃饭。
“呵。”他自说自话似的嗤笑一声,“我在说疯话吗,那种吃饭怪异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有好好吃饭的一天啊。”
算了,比起清早起来就要考虑这种烦心事,还是先做早饭去吧。
祁雁回转身走出房间,刚一抬头,便被客厅里的人影吓了一跳。
靠,搞什么……
她怎么会这么早就出现在客厅里头?!
而且还蹲在地上拼图似的把照片摆成了一排。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