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局面,尴尬二字都难以形容。
小小娇娇的苏阮背脊笔挺,孤身一人倔强的站立在厅堂的大门之外。
冰冷凄清的月光如流动的烟沙淌在她的面上,秀美的脸庞被渲染上一层清辉,为她平添几分妖娆的仙气。
她的眼睛荧光闪闪,仿若万千星辰坠落在她的瞳中,璀璨耀眼,美得炫目。
与之相对,是厅堂之内满脸嫌恶的苏家众人。
脸庞被灯烛的红光映照,配上各种扭曲的表情,看起来森森恐怖。
秋娘聪敏,一眼看出苏雪在故意羞辱苏阮,心下不忍,低声劝道:“姑娘,我们先走吧……”
苏雪等的就是这句话,也温柔的劝道:“不如七妹先回去,晚些时间我再来看你。”
这,就是在下逐客令了。苏阮轻轻咬住了唇角,要见二太太一面,就这么难?
“阿阮。”冷不丁,一声轻唤响起。声音清澈,宛如涓涓小溪敲打石板,又如九天仙女拨弄琴弦,称作天籁亦不为过,再开口,分外轻柔,“你有何事,我愿洗耳恭听。”
苏阮心口一震,抬眸向里望去。
坐在众人之中的墨宸眉目如画,姿貌端华,红唇微启,眼波流转之下,藏着些许温柔与安抚。
刹那之间,万籁俱静。
苏阮听见自己的心口咚咚、咚咚的跃动,刚有些低落的她,忽然又觉得有了许多勇气。
她并不是一个人。
一顿饭吃的吵吵闹闹,墨宸在席间又历来安静,一不小心,众人都忘了贵客还在坐。
站在外面的苏眉听见墨宸帮苏阮说话,整个表情都不好了,看着苏阮的眼神更露出愤恨。
哥哥竟然会帮没见过几面的苏阮说话,真是见鬼!
最擅长见风使舵的苏德干笑一声,热情道:“唉,方才大家都只是玩笑之言,七妹难得回家一趟,大家都盼着呢!七妹,来来,快点进来,坐三哥身边,外头风雪大,别着凉。”
二太太倒还从容,墨宸发话,她也不便驳斥他的面子,全当施舍了:“阿阮,进来吃饭吧。”
苏阮却收回落在墨宸身上的目光,就势跪下,诚恳道:“阿阮只想说几句话,说了就走。”
从容自若,张弛有度,倒像个苏家女儿的模样。二太太终于觉得有必要认真听听她想说什么,拿出当家的威仪,沉声道:“那你就说罢。”
苏阮俯首磕地,一字一句落地有声:“夜雪阁大丫鬟连翘,欺上瞒下,私吞府上资材,欺压其他婢女,对我图谋不轨,请求将其逐出!”
在不远处看笑话的连翘听到这话,先是一呆,然后恼怒成怒的低声骂了一声:“找死!”
她自然不害怕,二太太在,她怕什么?
果不其然,二太太的脸色陡然一变,在苏府,谁不知道连翘是她一手提拔?连翘是她的远亲,这事不是秘密。
二太太的脸色不是那么好看,苏阮只当看不见:“我昨日回府,闺房中一片狼藉,上回走之前留有的首饰尽数不翼而飞,也无人打扫房间;替阿阮准备的饭菜都是斋饭斋菜,不见腥荤,还美其名曰替我着想;我去厨房看,厨房里只有蔬菜,分发的活鸡活鸭活鱼都不见踪影。今晨我起身时,连翘还未起身……”
她条理清楚,一字一句有理有据,说到后来,满场俱静,只有她的声音在夜空中徘徊。
二太太的脸色恢复如常,沉默着听她诉说。
婢女锦娘长期侍奉二太太,一眼看出二太太心里不高兴。
锦娘方才二太太训了一句,却毫不避讳,断然打断苏阮的话语:“七姑娘,适可而止!”
苏阮收音,抬眸望向锦娘。侍奉二太太的锦娘衣着华贵,妆容精美,满头珠翠,不知晓的,还当她是个姨太太。依苏阮上辈子的了解,这位锦娘最擅长的就是为虎作伥,不知道明里暗里为二太太做了多少龌龊的事,她,就是二太太的爪牙,她的话,她的态度,很大意义上就代表了二太太。
锦娘跨步走出大厅,步行至苏阮跟前,拿眼睛斜看着她,亮声:“七姑娘,不要怪奴婢多心,你回府才一日,就能发现连翘这么多罪行?”
好歹是二太太身边的人,说话比苏眉身边那几个婢女要稳妥和含蓄的多。
“我所言句句属实。”苏阮掷地有声。
锦娘大声道:“句句属实?七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自己行不正坐不端,就休要指责他人!”
苏阮听着她意有所指,道:“锦娘有话不妨直说。”
“那奴婢就直说了,有一件事,需要向您求证是否属实!”锦娘的眼中闪耀着阴光。
苏阮定眸望她。
锦娘冷哼一声:“今日你前去钟翠楼以苏家之名添购首饰之事,是否属实?”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苏阮去钟翠楼的事情由苏眉之口添油加醋的在饭桌上大肆宣扬一番,已经人人皆知。
二太太轻轻拨弄着长长的甲套,眼中的紧张情绪慢慢松懈,满意的看着锦娘,不愧是她调教出来的人。
锦娘感觉到主人殷切的目光,更有底气,声声数落苏阮的不是:“我们苏家虽是富商之家,在二太太的打理之下,却历来以勤俭持家,这是家本,绝不能忘!苏家的家规有明确规定,府上添购首饰需各宅院向明珠阁报备,由府上出面统一添购,绝对不允许小姐们私自以苏家之名购买贵重物品。”
苏阮抿了抿唇,神色露出一缕慌张,半晌没有接话。
躲在暗处的春桃听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