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言语里有依稀的怀念之意,即便如今他也成为了父亲,但儿时那种对自己父亲的崇拜之意却无法忘怀。
平王听他说这样的话,不由双手松开了船桨,任凭小舟随风逐流。
宋离也放开了握着船桨的手,缓缓的跟着他。
父子俩一前一后,月光落在二人的肩上,满池的春水亦在足下波光荡漾,看着,竟有几分美好。
“可惜,随着我年岁渐长,与父亲相处的机会就少了,更别说五弟出世之后,您高兴的恨不得把全天下都双手奉送给他。我知道是因为她的母亲亡故,所以您对他分外疼惜,但是从那时起,我就开始怀疑宋瑾是否有必要活在这世上。如果没有他,我的生活会否更好一些,如果没有他,我的人生会否更圆满一些。所以,我杀了他。父王,对最亲的弟弟下这样的手,您究竟是怎样看待我?”
平王平视着前方,并不回答。
宋离等了很久也未等到父亲的答案,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一面您认为我做的不错,一面又认为我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绝不可以轻信。虎印这么贵重的东西,您宁可交给别人也不交给我,您对待外人的信任要原胜我这亲生儿子!既然你如此无情无义,就不要怪我下手狠毒,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带着平王府走下去,荣登最高的位置!”
平王眼中微微一震,闭上了双眸。
宋离迎着夜风站起,衣袍被风鼓起,他的脸上,是凛冽的杀意:“父王,并非儿子不孝,而是您太让我寒心。”
他突然快跑几步,借力飞身而出,凌空划出一道弧线,稳当当落在平王的龙舟上。
平王发现他的意图,转身想跳下水,宋离一个虎扑窜上去,狠狠将匕首扎入他的后心,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平王瞬间扑地,鲜血四溢,眼皮都没眨一下就一命呜呼了。
居然这么轻松?宋离吁了口气,胜利来的太快,他满心不可置信。
这么一想,他便上前来走近平王,半蹲下身,凑过身去探他的鼻息,想确认他的死亡。
就这么地头的一瞬间,尸体的鼻孔里突然喷出一抔黑色的汁水。
宋离靠的近,汁水直接碰上了他的脸,眼睛一热,眼前突然变成了一片刺目的绯红。
“啊!”宋离本能的惨叫一声,脸部像是被火灼伤一般,痛苦异样。
只那么一刻的惊慌,在权力场里打滚的男人就冷静了下来:“来人!”
他在水里安排了不少的手下,他在上面泛舟,他们就在水底下跟着他的船游,密切保护着他。
连叫了三遍,也没有任何人回应他。四周,是异常诡秘的寂静。
他的随从一直跟着他,不可能连叫三遍也没有反应,难道他们已经全部被解决了?!
方冒出这个念头,就闻到夜风中掺咋着猛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激的他全身一凛,从头顶冷到脚底板。
清澈荡漾的河面,因为这嫣红的血水汩汩而出,染红一方地界。
紧接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从水底下轻飘飘的浮了起来,尸体满满的遍布宋离的小舟四周。
他,被自己下属的尸体包围了。
似乎还嫌不够,水底又窜出几个人头,皆是年轻精干的男子,他们分别趴住小舟的船舷,一起往上爬。
他全身僵硬的跌坐在地,惊惧的全身战栗。
原本以为过了今晚,权利和名望都会变得唾手可得,他,终于能拥有梦寐以求的一切。
苦熬二十几年,为的不就是这一日?在他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候,一切,一切都毁了,毁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他甚至不明白,今晚的一局棋,输在哪里。
更不知道,这一步棋,是平王的计谋,还是宋瑾的算计。
感觉到身后的杀意,宋离突然下身一松,尿了。
……
“若非你的提醒,本王还察觉不到那个孽子的野心,熊爱卿,这次仰仗你的福,你想要什么赏赐?”
画舫三楼,四面的窗口都打开着,夜风猛烈的灌进船舱,带来难得的凉意。
平王与熊毅相对而坐,身前是一方白玉棋盘,两人一局棋已经走了好几个时辰。
若是宋离看到这一幕,只怕要气的吐血。
熊毅还是那边沉稳谨慎的模样,谦逊道:“微臣不敢要赏赐,作为王爷的下属,发现世子情况异常,从而上报给王爷,都是微臣应该做的,怎敢要赏赐。倒是王爷神机妙算,料定他今晚必定出手,才有此机会结果他。”
当日宋离的一番试探之言,反而成了他魂断江面的契机!
“你也就不必自谦了,这事的确是你出力最多!要不是你的提醒,我现在恐怕都化作他的刀下亡魂了!能得你在我身边辅佐,真是如虎添翼,不枉费本王多年对你的信任!”平王满脸的笑容。死里逃生,还能顺手除掉宋离这个越来越出格、越来越不让他满意的继承人,实在是快哉!
熊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