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宝钞确实破旧!”徐宁皱了皱眉,忧虑地说道,“听说朝廷不仅没有收回的计划,更打算继续增发。尤其是只允许以金银兑换宝钞,不许以宝钞兑换金银,迟早会出问题的!”
“出什么问题?”木爽追根究底。
“阿寿,你先带妙锦回去看看如何安排马氏兄妹。”木隶不待徐宁开口,便高声交待曾寿。傍晚马氏兄妹坚持不与众人一同用餐,只肯在厨房与仆人一道进食,大家拗不过他们两人,只能随他们去。二人分别如计划中一般被安排在两家居住。马氏兄妹对此很感激,五人逛街未回时,马氏兄妹二人便已抢着干了许多活。
曾妙锦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木隶,木隶含笑示意她先回去。曾寿便带着曾妙锦返回。
做为政府人员的徐宁,对木隶此举并不陌生。甚至十分熟悉。因此自是明白木隶用意:不欲在人多时谈论时政。“难道宝钞真有什么问题?”徐宁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宝钞破旧由宝钞提举司收费更换,百姓自然不愿更换,那么破钞便会增多。再加上朝廷继续增发宝钞,那么流传在民间的宝钞自然会越来越多。宝钞多了可就不值钱了。例如,如今一贯宝钞能买十个鸡蛋,宝钞若多了,那么以后可能十贯宝钞才能买到十个鸡蛋。朝廷只许用金银兑宝钞,金银便越来越集中到朝廷手里,百姓手里只剩下些可能完全不值钱的宝钞。”徐宁尽量用他们听得懂的言语,来解释贬值和通货膨胀的道理。“若有一日,百姓手里的宝钞完全买不起米粮,无米下锅,你猜会发生什么?”
三人站在河边,初春的微风轻拂,还带着料峭春寒,让徐宁觉得有些微凉。
“你为什么会想到宝钞有问题?”木隶反问徐宁。
月光清亮,柔和地洒在潺潺小溪上,粼粼波光闪闪发亮,映射着木隶黑亮的眼睛,深幽不可测。
“闲着也是闲着。”徐宁讪讪道。看着木隶认真的模样,徐宁很想大声告诉他,别说扯个经济问题,俺和小伙伴吃饱了的时候,还议论“当朝皇帝”的一脸福象和“当朝皇后”的美丽嗓音呢!
“徐宁,以后别在人前谈论这个问题了。”木隶淡淡地道。
“为什么?我又没说大逆不道的话?“徐宁很不明白,没听说朱元璋弄过什么**。
“徐宁,很多时候有没有错并不是你自己能决定的。”木隶凝视着徐宁,缓缓说道。
徐宁瞬间打了个激灵,是啊,这是个皇权时代,上位者说了算,绝非当初那个虽然号称言论专制但上看到的年代。木隶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象炸雷般回荡在徐宁耳边。“不能再口无遮拦了。”徐宁暗下决心。颇有些后怕地看了木隶一眼。木隶亦知道徐宁想明白了,对她的悟性很满意。尽管徐宁不象这个世间的人,但她学习得很快。
徐宁闷闷不乐,低头默然不语。
“百姓连年征战,如今好不容易能够安稳下来,百废待新,朝廷若要为民施利,便需要大量钱财。”木隶如解释一般轻轻道。
“可是这般手段却是饮鸩止渴,无益于国家经济发展。”“国家经济?”木隶不解。“百姓民生。”徐宁飞快地找了个近义词。“也只能这样了。”木隶苦笑。“待国库充盈了,宝钞自会退市。”“怎么就只能这样?要充实国库有的是法子。”徐宁反驳道。她想起了各式国有企业,那利润是哗哗的。操纵着国家机器的朱元璋,怎么就会黔驴技穷呢?不过,她转念一想,现在商人可是贱民,还是别提了。
“木隶,你们什么时候去军营?”徐宁转换话题,“你去了军营,那马三宝怎么办?”
“初九。”木隶也不再提宝钞问题,“如果三宝愿意,也可以一同入伍。”
“一定要鼓动他去,否则一辈子象小男孩。”徐宁充分肯定当兵的积极作用。这方面太多例子了,正如大学必须有军训一般。
木隶迅速扭头看了徐宁一眼,木爽却怔了一下,大声道,“咦,这话四弟以前说过,你怎么知道的?”
徐宁一愣,和木隶一起哈哈笑了起来,异口同声道:“英雄所见略同。”
三人又聊起了一些军营之事,徐宁完全不了解明朝的军制,悉心求教,却正挠到木隶痒处,一番酣谈下来,木隶对徐宁好感又增。
回到木府,已是露重时分。木隶送徐宁因到曾府门口,再次叮咛徐宁勿擅言。徐宁郑重地答应了,心里对木隶好感指数噌噌飚升,是个关心朋友的人。
徐宁踏着欢快地步子回房,正遇见推门而出的曾妙锦。
“姐姐回来了?”曾妙锦打了个招呼。
“是呀。你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
“睡不着数绵羊呗,一只两只三四只,数到一百只你就睡着了。”徐宁热情地推荐催眠法宝。“数什么都行,不过绝对不能数宝钞,数得越多越开心,便越睡不着哦。”
“噗嗤!”曾妙锦被逗笑了。
徐宁笑着摆摆手奔回房了。望着徐宁的远去的背影,曾妙锦咬着唇,心里翻腾,究竟他们三人在河边聊了些什么?徐宁怎么如此开心呢?
徐宁躺在床上,枕着硬硬的瓷枕,盖着精致的绝对的手工绣花被,身上暖暖,心中却飘忽。来到明朝这里第二天了。人还是中国人,却有些听不懂看不懂他们。
曾寿这个吃货,看似没心没肺大大咧咧,但每一个吃货都有一颗敏感的心,否则怎么能体验出风味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