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清楚了老夫人一行人的去处,顾成卉来到了正明居,果然见到了祖母。
进屋的时候,老夫人正躺在一张榻子上,周围围了牵马、林妈妈几个,孙氏手里握着个茶杯,坐在一旁看着丫鬟仆妇们忙活。
顾成卉一眼看去,发觉老夫人的模样比方才要好了不少,呼吸平稳,眼睛也有了神采。此刻见了顾成卉,老夫人忙招手叫她过去,有些艰难地笑道:“你这丫头,方才多亏了你了……”
“祖母说的什么话——您要惭愧死孙女儿了。”顾成卉忙给祖母拍背顺气,“祖母觉得可好些了?”
老夫人微点了点头,拿眼睛扫了一下孙氏。
“母亲,我已请了您平常用惯的郝大夫了,他正往这儿赶呢——”孙氏忙插口道。“老爷和巡防司的人都在外头,乱哄哄的,只怕郝大夫要耽误一会儿。”
老夫人听了,有些不满意似的轻哼了一声,没说话。
见林妈妈几个伺候得滴水不漏,没有自己什么事,顾成卉忙招手叫了半夏到身边,低声吩咐道:“你再回寿安堂找找忍冬她们几个……我刚才没看见她们,可别是受伤了困在哪儿才好。”
半夏白着一张小脸,点点头道:“还有许妈妈呢,我也找一找。”
就在她转身要走的当口,顾成卉忽然拉住了她的袖子,轻声道:“待会儿你不妨把声势闹得大一点,使几个小厮帮你一块找,叫人人都知道五小姐在找丫鬟呢,找到了有赏……”
半夏不解其意,但仍笑了一声道:“姑娘吩咐的,我省得了。”说罢行了一礼出门。
相比前段时间几条街都被烧光了,顾府这一次遭的灾还不算大,仅仅烧掉了寿安堂临街的大半段院墙并几间房屋。花园子里搭起了卷棚,一些受了伤的家下人都被安置在卷棚里头——街上平民医馆里头的郎中也都请了过来,为这些下人看治。
一时间。顾府里千头万绪,都要来找孙氏回事,来往的人络绎不绝。
怕这些家人影响到老夫人休息,孙氏就带着绿瓣、苏金两个丫鬟坐到了外间,离里间不过十数步之遥。顾成卉见状眼珠儿一转,忽然拉住了牵马笑道:“牵马姐姐,你瞧我浑身上下脏污成这样,丫头也不在身边,只能累你给我梳洗梳洗了。”
牵马瞧了瞧老夫人,转头道:“姑娘客气了。谈什么累不累的!可惜您没有一身儿换的……”说罢吩咐了小丫头子打了一盆水来。伺候着顾成卉擦洗过了。又重新梳拢了头发。
待整理得干净了,顾成卉拿起镜子一照,对牵马笑道:“牵马姐姐手脚真是利索!唉,可惜我只能改日再谢谢你。方才失火时我跑得匆忙,什么银子大钱也没有带在身上,如今只怕都烧了,埋在房子里了。”
牵马啧了一声,道:“那可真是怪可惜的!姑娘回去找一找,指不定能找出来一些没烧坏的银两细软呢。”
“可不!不都说‘真金不怕火炼’吗?我那满满一匣子的头面首饰,不能给我都烧没了罢?”顾成卉笑了一声道:“还有祖母屋里的银酒壶、银烛台什么的,只怕也都还完好着。”
牵马忙道:“我们那儿没着火,八成东西还都是好的。一会儿可得叫个人回去看着才行。”
顾成卉一边笑道:“说的是呢。现在屋子里空空的,没有人……”,一边透过帘子瞥了一眼外间的主仆三人。
没过多一会儿,绿瓣忽然低低地“哎哟”了一声,拽住苏金袖子轻声道:“糟了。我闹肚子疼——太太这儿劳你多看顾看顾,我得先去一趟茅房!”
“偏你这样多事!”苏金不满地道。
绿瓣忙道:“不能多说了,不能多说了,我走了!”说罢脚步匆匆地从侧门出去了。
顾成卉见了,微微一笑。
此时在寿安堂门口,半夏正抓着一个小厮骂道:“你这个贼囚根子,叫你去找人,如何坐在树下偷懒儿?若不是我发现了你,你还不知道扯些什么来糊弄我,看我不告诉姑娘去!”
那小厮口里连连告饶,闹得响动大了,惹得一边的一个婆子走来问道:“半夏姐姐和小青瓜儿生的哪门子气?你是内宅里的姐姐,犯得着与他啰嗦?”
“这个油奴才!我们五姑娘找不到屋里的伺候人了,生怕她们方才失火的时候受了伤,特地叫我使几个小厮去找人。不想这个青瓜儿奉了指令,还坐在这儿偷懒!”
这话一说,那婆子连着啧了好几声:“五小姐真是个心善的,拿我们底下人当人看呢!可不像有些主子,一边伺候着她,还得睁一只眼防着她,免得一个不小心就丢了性命!”
“这……是怎么个意思?”半夏有点糊涂了。
不想她一句话,顿时惹得好几个婆子妈妈都凑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讲了一遍七小姐是如何拉了身边丫鬟替她抵命的——其实顾成卉什么细节也没说,但是架不住劳动人民的丰富想象力,此刻讲给半夏听的,已经是一个有血有肉、活灵活现的故事了。
尤其有一个婆子,因跟鱼雁的老子娘是邻居,唾沫飞溅地说了好半天,犹如亲眼见到一般:“据说七小姐一边喊一边跑‘她才是顾家小姐呢!’,结果鱼雁就在后头被贼人抓住了,一下儿就捅死了……她娘险些哭昏过去,上回还问我,七小姐晚上作噩梦不……”
——听了老大一会儿工夫,半夏这才明白了自家姑娘的用意,忙打断了大家的兴头,恳切道:“……我们房里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