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的五座学宫,分别坐落于除了大荒洲之外的五洲,虽说是负责统一调度各洲的书院,但各地的书院不仅负责教书育人,还肩负着维护一方秩序的责任,由此说来,学宫则更像是维护一洲秩序规矩的存在。/p
王朝更替,宗门变迁,这类兴衰亡替都在学宫及书院的规矩之外,可但凡有人要违背自然而然的规律,人为地强加干涉势力变迁,事出不和大道、不占道理,这便是坏了儒家的规矩。/p
其他大洲势力较为单一,学宫自然省心不少,可赤龙洲各方山上势力众多,宗门山头林立,因此学宫极为重视对赤龙洲规矩的维护。/p
每一洲的学宫所在,其实都如同陆丰的那片梅花林一样,自成一方小天地,但学宫位置极为隐秘,想来只有书院的极少数人能联系上,但凡书院遇见自己解决不掉的麻烦,这才会请求学宫的援助。/p
此次冥府对赤龙洲南部以碧螺宫为首的势力出手,虽冥府三人办事也算隐秘,但逐个拜访一座座山头,难免会走漏风声,引起书院君子察觉,从而被学宫盯上。/p
为此,白楚专程带着陆丰走了一趟溪山书院,只是最终上砚台山的只有陆丰一人,当陆丰踏进溪山书院去与众人比肚中墨水深浅时,白楚正雇了一条船在泷水河上缓缓绕行。/p
说来也巧,这撑船的舟子,正是泷水河鼎鼎有名的孙老汉。/p
孙老汉在船尾缓缓撑船,白了头瘸了腿的白楚坐在船头,小船顺着河水绕着大半个砚台山缓缓而行。白楚一手垂在船边似轻抚河水,实则袖中藏有一枚枚小印章,小船每走出一段距离,白楚的袖中就有一枚印章滑入水中。/p
白楚将一枚雕着骏马,刻有‘午’字的小巧印章滑入水中后,抬起胳膊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说道:“船家,明日我要去书院山脚下接个人,到时候还得再麻烦你一趟。”/p
孙老汉笑道:“有啥麻烦不麻烦的,我撑了一辈子船,就是吃这碗饭的,再说老先生你给的船钱可不少。”/p
白楚生怕这老头再推辞船钱,于是赶紧岔开话题问道:“船上有酒吗?”/p
孙老汉顿时乐开了花,连声道:“有!有!就怕你喝不惯呐”,说着就将藏在船舱里的酒取了出来,笑道:“闲来无事自己酿的,你尝尝。”/p
白楚接过酒倒了两杯出来,杯中酒水色如琥珀,酒香扑鼻人自醉,接着白楚招呼孙老汉道:“船就别管了,咱哥俩一起喝一个。”/p
孙老汉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肚中酒虫的馋劲,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坐于舟中,对饮一杯之后,孙老汉说道:“这黄酒得温着喝才好,你要不嫌麻烦,我现在就热热?”/p
得了客人的示意,孙老汉忙搬来船上的小火炉,以及一应酒具忙活了起来,白楚笑道:“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身体却还很硬朗,莫非是这酒喝的?”/p
孙老汉温着酒,笑道:“以前身子骨没这么硬朗,也不知怎地,从去年开始这身子骨莫名就好了起来,我看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俩人笑罢,孙老汉接着说:“这样也好,管他是回光返照还是什么,至少现在我喝起酒来,家里人不但不说我了,我还能抽空酿点酒出来。”/p
白楚第一眼见孙老汉,就看出他曾服用过类似于洗髓伐毛的药物,此时听孙老汉这样说,白楚并没有一语点破的打算,个人有个人的机缘,山上山下皆是如此,万事都求个明明白白,反而不是一件好事。/p
白楚喝了口温热的黄酒赞不绝口,孙老汉两杯酒下肚,又听见客人夸赞他的酒,不禁得意起来道:“我那女婿还特意给我这酒起了名呢,看你的样子也是读过书的老先生了,你听听我女婿这名起的怎样。”/p
白楚斟满了酒,笑道:“以前是读过几本书,你且说来听听,咱哥俩也算是煮酒品墨了。”/p
孙老汉抿了口酒道:“醉翁。”/p
白楚端起青釉瓷杯晃了晃,杯中琼浆打了个漩,甚是好看,说道:“山水之乐,得之心,寓之酒。你整日往返于这山水之间,‘醉翁’二字,正配老哥你啊。”/p
孙老汉乐得合不拢嘴,连忙端起酒杯与白楚碰了一个。/p
白楚将手放入船侧,袖中一枚雕着白羊,刻有‘未’字的印章滑入水中。白楚突然想起‘鱼’、‘羊’为‘鲜’这么个说法,于是问道:“这河鱼滋味如何?”/p
孙老汉道:“滋味是顶好的,但是现在却吃不得”,见白楚疑惑,孙老汉忙解释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话是没错。但是如今这时节,河鱼都是等着下小鱼的大肚子,要是不给它们留个喘息的机会,将来后辈们可就再也见不到这河鱼了。”/p
白楚摩挲着青瓷酒杯,笑着说道:“都是畜生而已,此处河鱼没有了自会有别处河鱼再来,就算都没了,这人不也一样能活?”/p
孙老汉放下了原本端起的酒杯,正色道:“话可不能这样说,老汉我没读过书,可我也知道万物皆有灵。人有生命,花鸟鱼虫也有生命,就不应该分出个三六九等来。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些你看不入眼的东西填饱了你肚子?单是这份恩情,不值得你反过来为它们做点什么?都是为了活命,要咱们不吃饭也不现实,可起码得给它们适当的留条活路啊,再说了,这难道不是给咱自个留条活路?”/p
孙老汉一口气说完,见白楚一言不发,脸上没了喜色,赶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