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抽动了一下,略低下头,反思着自己的失态:“抱歉,艾克尔,我的朋友。”
“你该多休息。”艾克尔递给他一个褐色的小药瓶,“每天晚上临睡前一片,可以改善你的睡眠,但是记住一天不能够超过2片。”
“是的,我也想休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睡上三天三夜,”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但我不知道还能在柏林停留几天。”
艾克尔点点头,他很自觉地没有追问对方下一步的动向,这是他们多年建立起来的一种默契。“我愿意随时为您效劳。还有,如果凯蒂一直不肯吃东西的话,单靠营养液难以维持她和体内胎儿的需要。”他停顿了一下,“必要的时候强行灌食。”
“灌食?那是对付那些绝食的囚犯的招数!不是可以静脉注射营养液么?”
“常规的做法是营养液,那样理论上即使病人不吃不喝,也可以维持10—15天的生命,但现在她是个孕妇,胎儿在五个月大正是最需要营养的时候,仅靠那些营养液供给不足。”艾克尔略停顿了下,“我当然知道那样会让病人痛苦,可她现在这样跟绝食有什么两样?继续营养不良和虚弱下去,我很难保证她会撑几天。我暂时停止了芷伊在实验室的工作,让她留在这里照顾凯蒂,如果你需要的话。”
他垂下冰蓝色的眼睛,那眼底如同死灰般沉寂。“我明白,就按照你说的办。”
***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变得更加沉默了。并且只要一见到穿着制服的人,就会有发疯的前兆。守卫们在进入这个房间的时候,不得不另换一身衣服。芷伊一直在想方设法地宽慰她,尽管那样做并没有成效。
“碧云,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你听得见我的话么?”
她始终是垂着头,一言不发,脸色苍白的像张白纸。
“你要好好的。就算不为了自己,还要想想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它早就死了,”她乌黑的眼睛终于颤动了一下。
芷伊终于听到了她在说话,又惊又喜,只是她接下来的话,让芷伊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她喃喃地说着,“葛林医生把它剖出来,放在盛满福尔马林的玻璃罐子里,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要,一个5个月大的胎儿的标本。”
“不,她还在,她没有死,她被救下来了,你也被救了,你们母子都是平安的!”
“它死了,就放在那个玻璃罐子里。”她的眼睛黑沉沉的,彷佛连泪水都落不下来。
“可你总要吃饭的!这样下去,你也会死的你知道么?”芷伊轻轻摇晃着她的肩膀,希望她能够清醒。
可是她却低垂着脑袋,再次陷入了沉默。
芷伊再次陷入了难堪的僵局,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门开了,芷伊下意识地望去,为首的是他,他也换下了那身黑色的党卫军制服,可这身便装打扮也并没有让人感觉到轻松,因为他的表情是那么阴鹜和严肃,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男人。
“你们要干什么?”芷伊看到了跟在他身后的那几个穿着白色大褂的男人,他们并不是医院的护工,而是集中营的军医,其中一个人的手里托着一罐粘稠的米糊似的东西,那玻璃罐子的顶端带着一根长长的导管,她立刻意识到了他们要做什么,她紧张地望向那个站在面前的俊美的男人,“盖尔尼德将军,我能劝好她,只要给我时间。再给我半天的时间,不,两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
“孔小姐,感谢您对凯蒂的照顾,我想您今天可以先回去了,你的导师施密特准将在楼下接你。”他走近了卧室里,面无表情地说。
“不!这怎么可以?!这太残忍了!”芷伊再也顾不上,“你不能这样对待她!”
“把孔小姐送出去。”他没有理会她的抗议,甚至没有看她,对手下交代了一句,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僵直地坐在床上的女人。
芷伊被强行请出了卧室。两个军医在摆弄着那个躺在床上的木头一样的女人,开始的时候她毫无反应,也丝毫没有反抗的迹象,可当一个人按住了她,另一个将食物导管通过她的鼻腔的时候,她突然发出撕心裂肺般痛苦地喊叫。但是那些军医的力气太大,她反抗不了他们,对于这些集中营的军医们来说,为囚犯灌食这门技术是很娴熟的,稍有难度的是,这次他们得把对方的痛苦减轻,而不是故意地拽扯那根管子,让她痛苦。在几个人的合作下,那根管子终于通过了她的鼻腔,到达咽喉,又插入到了胃里。一个军医按动了活塞的盖子,将食物沿着导管压了进去,刚刚开始的时候还算是顺利,可是食物到了她的胃里,她还是弓着身子呕吐了出来。
“捆住她。”他沙哑着嗓子说,“不能让她再吐出来。”
一个军医把用麻绳子把她牢牢捆绑在椅子上,丝毫不能动弹,另一个人则继续按压着罐子上的活塞,又是一股粘稠的液体被强行压进了她的胃里,她的食道一直在痉挛,可是她的嘴巴被胶布封住,想吐吐不出来,只能发出“呕呕”地声音。
“唔!”芷伊捂住嘴巴,跑下了楼梯,冲进了洗手间里,朝着洗手盆干呕了起来。她实在是听不下去。好端端的女孩子被折磨地不成人形,更何况她的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她咬着嘴唇对着镜子泣不成声,泪水洗刷着她的面颊。可是她能做什么,当她接到电话的时候,就预感到了可能要出什么事。她在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