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暮归的寒鸦翅膀上都带着一道金灿灿的边儿,振翅往树梢上飞去,似乎能洒落一地的碎金。淡淡的暮霭已经在天边涌现,青莲色的天空里有着缕缕烟灰颜色,似乎有人拿着纱布蒙上去一般。
今日天色已经有些晚了,郑氏族里的人早就决定准备十六清晨动身出发,所以郑信诚的尸身只能暂时寄放在义庄。
“你先回客栈去,我到这里守着。”郑信晖望着直挺挺躺在那里的郑信诚,叹了一口气,这七房的弟弟为人很好,只是性子有些软糯,可怎么着也是家中的主心骨,就这么撒手去了,留下孤儿寡母的,以后少不得要郑氏族里来操心了。
“郑小姐,咱们快些去马市,赶着现在该还没有全部关门,总得买两匹马才是。”焦大见郑香盈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出言提醒道:“我们走了,你的马车便走不动了。”
杨之恒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焦大:“师父?”又转眼望了望郑香盈,脸上的神色有些着急:“我们不也……”
焦大没等他说完话,直接将杨之恒的话打断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先去替郑小姐将马买过来才是。”
郑香盈听着这话,知道焦大去意已决,心中虽有不舍,可总不能拉着他不放手。各人有各人的事情,焦大与她们只不过是萍水相逢,为了她们母女已经耽搁了两日,郑香盈的心里边早就过意不去,现儿知道焦大就要离开,倒也松了一口气,她真不愿意欠别人太多,也不想让自己家里的事情影响到别人。
“焦大叔,我们快些去买马罢。”郑香盈朝杨之恒微微一笑:“师父最大,师父说了算,你别弄得你师父不开心。”
杨之恒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只是跟了焦大往马市走,几人到了洛阳的马市,已经只有几家还没有关门,马贩子见来了客人,殷勤的引着他们进去挑选。焦大对于选马也很有讲究,掰开嘴巴看了看牙口,又顺着马鬃摸了摸马的身子,最后选定了两匹。马贩子张开夸赞:“大爷真有眼光,这两匹可是宝马良驹……”
话音未落,杨之恒在旁边冷冷的开口:“什么宝马良驹,我们只不过是买两匹拉车的马,你这两匹瞧着也只能拉拉车罢了。”
马贩子满脸通红的站在那里,摸着脑袋没有敢接口,焦大笑了笑,掏出两个银锭子来:“就连我的徒弟都一眼看出来你这马的优劣,你就不必在这里自夸了。你说得再好我也没有多余的银子给你,这两匹马,合在一起五十两银子,卖不卖?”
瞧着焦大手里托着的银锭子,马贩子吧嗒了下嘴巴,叹了一口气:“大爷,现儿马市行情不好,真是不好做生意,再加五两罢。”
焦大笑了笑,又掏出一小块银子来:“成交。”
焦大与杨之恒拉着马回了客栈,到后院将马套在马车上,把自己两匹马换了出来。杨之恒仔细检查了下套马的牢具,摸了摸马脖子,望着郑香盈只是笑:“其实这两匹马都还不错,拉车刚刚好合用,我方才只是故意那么说的,免得那马贩子黑心宰你的银子。”
焦大拍了他一巴掌:“马是咱们打死的,本来就不该让郑小姐出银子,你现儿是得了便宜还来卖乖不是?”
郑香盈感动得眼眶有些湿润,望着杨之恒道:“焦大叔,杨公子,多谢你们了。”
“谢啥?你又不是没有给我买马的银子。”焦大摸了摸郑香盈的头发:“郑小姐,你现儿年纪还小,人微言轻,府尹大人又不是个精明的,所以今日暂且让那凶手躲了过去,但我相信等你长大了,自然能替你父亲抓出这个人来。”
“焦大叔,我记下了。”郑香盈咬着牙齿点了点头:“我会努力快快长大。”抬头见着杨之恒站在焦大旁边,眼中似乎有不舍的神色,郑香盈也有几分惆怅:“焦大叔,你们有事儿便先去罢,不用在陪我了,打扰了这么久,香盈真是过意不去。”
焦大笑了笑,那笑容有如春风拂面:“我和之恒还有旁的事儿,你们亲族有这么多人,也不用我们再跟着一起走了。青山绿水,后会有期。”
杨之恒望了望郑香盈,跟着焦大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后院,郑香盈瞧着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消失在门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望着客房的高楼,慢慢的沿着院墙走了过去,她真不知道郑夫人现儿的精神状态会是怎么样的,又该如何去安慰她。
回到客房,见屋子里满满的都是人,郑氏族里下场秋闱的回了客栈以后都赶在这里安慰郑夫人。郑香盈分开众人走了过去,瞧着郑夫人脸色苍白,一双黑色的眼睛在瘦削的脸色显得更大了些,她神情有些呆滞,只是愣愣的坐在那里,额头上包着的白色纱布格外的显眼。
“母亲,我回来了。”郑香盈走上前低声在郑夫人耳边说了一声,郑夫人蓦然抬起头来抓住了郑香盈的手:“香盈,你父亲呢,你父亲在哪里?有没有跟着回来?”
郑香盈难受的看着郑夫人的脸,眼泪珠子瞬间便滴落了下来:“父亲现在停放在义庄,六伯父守在那里呢。母亲先好好歇息着,明日咱们一早起来便将父亲送回荥阳去。”
“不!”郑夫人尖叫一声,全身都在发抖:“我要去见他,我现在就要去见他!”
郑香盈有些为难,郑夫人现在这情形,怎么能让她继续受刺激?不如到客栈里安安稳稳歇息着,明日好一早起来赶路。这时旁边那些郑氏子弟里有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