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他早已输得这么惨了?
他扬唇,轻轻的笑起来,一丝血痕从嘴角慢慢溢出。
凤君华面色微惊,不再说话。
云墨一只手背在身后,眼神里游光满溢,似划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叹息。
“小子。”
天机子忽然开口了,“颜真儒是你什么人?”
颜诺勉强稳住身形,他云淡风轻的拭去嘴角鲜血,这才看向天机子。
“那是我三叔公,前辈认识?”
天机子久久沉默一会儿,目光里升起几分复杂和沉凝,随即淡淡道:“老夫早些年与他是旧识。”他似想起了什么般,微微一笑。
“说起来当年若非他和我比试受了内伤,也不会在竞争颜家家主的时候输给你祖父。如今颜家的家主,便也就是他了。”
颜诺微微一怔,显然没有想到还有这桩恩怨。
天机子又轻轻一叹,“老夫避世多年不问人间世事,如今故人之孙光顾,老夫岂能薄待?”
他目光微有波光闪动,下一刻已然来到颜诺身边,有朦胧黑影靠近,他一挥袖便将暗卫震了出去。颜诺刚想移动,却觉得周围空气刹那收紧,似有无形的手将空气化为稀薄的纸一寸寸折叠,然后他就感受到一股绵柔的真气从他背部慢慢流窜于奇经八脉之中。
“前…”
“莫说话。”
天机子闭上眼睛,一只手抵在他的后背上,另一只手化结界将两人笼罩其中,有清澈的泉流缓缓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在流动。
凤君华皱眉,“我爹在做什么?”
云墨道:“他练功太过急于达成以至于经脉逆转在肺腑中留下了隐患,师父正在帮他疏通经脉治愈内伤,他功力可更上一层楼。”
凤君华不说话,只是看着颜诺。随着真气在体内流动,将以前因练功阻塞的郁结渐渐冲散,他原本苍白的面色微微好转,深藏在眉宇深处的淡淡青色也渐渐褪去。
稍刻,天机子收手,身影刹那如流光般旋转于他周围,迅速在他身上几个大穴上一点。他猛然睁开眼睛,周身真气溢出,天机子又一挥袖将那些溢出的真气都收拢了回来,以免破坏庭前的花草。
下一刻,他已然退出颜诺数步,又回到了凤君华身前来。
颜诺伸出自己的手,感受到一直堵塞的经脉已经畅通无阻,精神也好了很多。他却没多大喜悦,“多谢前辈相助,晚辈感激不尽。”
天机子摇摇头,“你祖上与我是故交,而你师父也与我同出一门,虽然早已被逐出师门,但论起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师伯。”
颜诺没说话,显然早知道这层关系。
“我看你面目端正眉间正气盎然,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切莫要与你师父一般心胸狭隘,到头来害人害己。”
颜诺垂下眼,“谨遵师伯教导,晚辈定当遵从。”
天机子满意的点点头,“我知你颜家祖辈与南陵开国始皇乃异姓兄弟,原本始皇要封其为异性王。只是你先祖不慕名利故而做了江湖侠客,然却谨记与始皇兄弟之情,故而与明氏皇族有协议。明氏皇族的所有暗卫都是由颜家执法长老训练,以作巩固江山之用。”
凤君华有些讶异,怪不得颜诺去参加姜婉英寿辰的时候会受到那么高的待遇,原来如此。
颜诺不说话,这是颜家机密,在颜家,只有家主和几大长老才知晓。
“只是你先祖是个豁达之人,不喜争名逐利,因此嘱咐后辈们也不可插手南陵朝堂之事,更不可入朝为官,以免得不偿失损坏颜家百年基业。”
颜诺抿唇,有些讶异道:“这些都是颜家的秘辛,前辈如何知晓?”
天机子笑了笑,瞥了眼凤君华,眼底刹那间有幽光一闪而过。
“这个你且莫问。我看你根骨极佳,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修为,若能潜行修炼,将来必定有所大成。而若你执意要入尘世参与皇权政治,非但于你修行不当,怕是会徒惹大祸甚至累及性命,得不偿失。”
颜诺眸光一震,眼底渐渐升起几分敬佩,随即洒然道:“前辈既知天命,定然也知道,天命不可违。这世上,有多少人能潇洒无羁?身不由己,所以不可不为而已。”
天机子不说话了,只是眼神里有一种看破宿命的叹息。
颜诺又淡淡一笑,深深看向凤君华,似乎要将她铭刻心底,以至于灵魂深处,永生不相忘。随即他沉沉一叹,“君儿,我只问你一句话。”
“你说。”
“嫁给他,你可后悔?”
他根本不看云墨,只是问着凤君华,神情里有几分坚执和慎重,以及因了然而悟的微微释然,更多的,却是永远也填不满的空虚和沉沉痛楚。
“不悔。”她道,“这是我这十九年来,做的最正确的决定,永不后悔。”
云墨低头看着她,没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好。”
颜诺面色沉暗,却又似乎松了口气,沉默良久后才抬头看她。
“既然这是你想的,那我无话可说。”
他缓缓的,艰难的抬起手臂,内力发出,刚才奉酒的暗卫只觉得虎口一震,双手脱落,下一刻,酒杯已到颜诺手中。他看着凤君华,又看了看云墨,最后将目光落在杯中清液上。那酒水淡无痕迹,却又似波涛汹涌,亦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