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目的地——杭州城,锦衣只见到处是店铺林立,行人如织。福成雇了一顶轿子,妇人入轿,三人随行,走了约莫一炷香时分,来到一座大宅院前。打发了轿子,几个人走上石阶。门口小厮看见主子回来,赶紧迎着。进去之后,各院中的丫鬟仆妇见着了屈身行礼,口里喊着“姨娘”。锦衣跟随着妇人穿门过户,但见竹木林立,嘉树扶疏,其间又点缀各色花卉,假山处处,曲水回廊,好一座气派的府宅。锦衣心里惊叹着随着来到了一座院落,院门口三个大字——沁芳园。院门口处各仆妇引着众丫鬟过来请安行礼。妇人直接进了一进屋子,锦衣正不知所措间,见锦屏向一个年长妇人交代道:“周妈妈,这是姨娘亲自买的丫鬟,你先带她去安顿了吧,姨娘的意思是贴身带着的,就让她住在锦浣她们的屋里好了。”周妈妈拿眼睛打量了锦衣一眼道:“屏姑娘放心,老奴这就去安排。”她见锦屏进去,对着大伙儿道,“都散了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锦玉,你先带这丫头过去。”锦玉答应了,带着锦衣来到一间屋子前。一进门,锦衣只见一张榻上坐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她看着两人进去,说道:“锦玉,帮我把那块帕子拿过来吧。”锦玉指着一张空榻对锦衣道:“以后,你就睡这吧。你先坐会儿,待会儿周妈妈会拿铺盖过来。”然后把桌上的一块帕子递了给那个坐在榻上的小丫头道,“诺,帮你洗干净了,拿去。”那丫头拿在手里,凑到鼻端闻了闻,一脸地欢喜。锦玉道:“这可真不像姑娘家的帕子,而且质地还这么好,我看你呀,一定没对我说实话。”“都说了是我自己的,爱信不信。”那丫头看了锦衣一眼道,“新来的吗?”“姨娘新买来的。”锦玉道。正说着,忽听外头有人喊:“锦玉姐姐,你在吗?”锦玉听得是小丫头锦红的声音,问道:“什么事?”“锦屏姐姐让你赶紧过去。”“知道了。”锦玉站起身就走。屋里的丫头看着锦玉答应着出去,转头问锦衣道:“你叫什么?”锦衣在分给她的榻上坐了道:“姨娘给我取名锦衣。”那丫鬟点点头道:“我叫锦浣。”两人各叙年龄后,锦浣道,“前段日子下雨不小心滑倒,把腿给摔伤了,所以只能在这里干坐着,真快把我给闷死了!”锦衣看了看她的腿,怪不得从进来到现在就没见她下地走过,连拿东西也要让人代劳。锦衣初来乍到,怕说错了招人取笑,遂说不上几句就闷住了。这边锦屏和锦玉伺候完主子歇下一身风尘后,锦涵陪着主子又来杜夫人的上房荣殊院请安。杜家老爷的正室杜夫人,四十上下的年纪,虽然上了年纪后脸色会缺少光泽,但是她的脸上却显得比一般人更焦黄暗沉。她一边啜着茶,一边慢悠悠开口道:“老爷准你出远门上香拜佛,身子骨可好些了?听说你才回来,坐吧。”在她的眼里,这个平时只会吃吃斋念念经的小妾杨氏,由着她那宝贝儿子胡吹什么什么寺的菩萨灵验,简直是惹人笑话。而杨氏便是杜家老爷的偏房。她是个信佛之人,平时经常地诵诵佛经什么的,虽然她本人性情随和,但却也因此对儿子的管教太过随意,亲生儿子反倒是个惹事的主,加之杜老爷见他顽劣,懒得管他,更是放任了他,令他时常在外生出些事端来。杨氏听杜夫人说话,淡然一笑道:“有劳太太记挂了。身子骨还真好多了。”她想到自己儿子,忍不住道,“这云儿一向没做什么正经事,这番倒是多亏了他了。”杜夫人鼻孔里喷出一口气,脸上一如既往地无风无浪,端起了茶盅饮了一口道:“这就好,你要是再病下去,恐怕我们家二少爷又得翻出什么新花样来了。”杨氏脸上有些尴尬,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对了,太太,妾身的屋里有个小丫头伤了腿脚,还有一个因为上次手脚不干净被太太罚出府去后,妾身的屋里看着有些萧条,所以妾身便自作主张,这次出去,私自收买了一个丫头回来,还望太太不要怪罪。”杜夫人将茶盅放回到身侧丫头的手里,说道:“你买都买下了,难不成还真要我处置你不成?反倒徒惹底下人非议,说我这个执掌内宅的当家女眷没有宽仁之心。”“谢太太宽宥。”杨氏让锦屏把卖身契递了过去道,“这是那丫头的卖身契约。”杜夫人身后的丫头接了,放在了桌面上,杜夫人也不细看,两人又说了会无关紧要的话,杨氏告退了出来。这之后的几天里,锦衣慢慢地适应并熟悉了新的环境,虽然一如既往地无亲无故,好歹做到了既来之则安之,专心做好自己的职事,除了吃饭的时候张嘴,她很少开口。她本就是个安静的性子,不喜到处结交谈论,这性子看来也是遗传了父亲的,虽然她的长相更像母亲多一些。这天,她和锦玉两个人正伺候完姨娘吃完中饭,就听得锦兰从外面进来道:“姨娘,少爷回来了!”杨氏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由锦屏搀着出了门。原来杜家少爷杜云和在那边停留了好几天,也没抓到那个让他抓心挠肺要狠狠教训他一顿的王八羔子,泄气之余,也只能回来。他在花梨木文椅上悠闲自在地坐着,双脚搁在脚凳上,丫鬟们进进出出给她端茶递水,又给他按摩腿脚。正自得其乐,看见母亲进来,忙挥手让丫头们站一边,说道:“娘,你不好好在你屋里歇着,来我这里做什么?”杨氏嗔道:“你这混小子,娘知道你回来,还不能来看看你?听说你的腿伤没大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