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妃今日也来了行宫吧?”旖景心里厌烦,借着饮茶,掩去眼睛里的不耐。
“祖母与母亲正在寿仁殿呢。”虞洲顿了一顿,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加上一句:“长兄也在,我看他的气色,果然比之前好了许多。”立即就终结了这个话题,眼角眉梢都堆砌起奉承之意:“原本因着太后也是在行宫静养,祖母不想让小辈们随行,我好一番纠缠,才得了这个机会,五妹妹,今日可是你的生辰,可惜了是在行宫,不能热闹一场。”
旖景不由忧怨地扫了春暮与夏柯一眼——这一个生辰,大家都疏忽了,反而是虞洲还记得。
春暮与夏柯糊涂本就装得辛苦,这会子更加尴尬起来,再撑不住,春暮拍了拍额头,惊慌失措起来:“奴婢真是该死,因随五娘来了行宫,就把这么要紧的事儿疏忽了,委实该罚,五娘别怪夏柯,她原是才提上来的,疏忽了这事尚还情有可原。”
旖景还没说话呢,虞洲先埋怨上了两个丫鬟:“果然该罚,竟将五妹妹的生辰都疏忽了,难为她待几位姑娘跟亲姐妹似的,瞧瞧你们,还比不得冬雨伶俐,前儿个我瞧见她,她还提醒着我莫忘了五妹妹生辰,记得备礼呢。”
旖景听了这话,眉角微挑:“我不在家,洲哥哥还往绿卿苑去了?”
虞洲连忙解释:“之前候府七娘不是吵嚷着要品螃蟹么?加上七妹妹兴致也高,俩人纠缠不放,因五妹妹不在,我也没有去外头的兴致,干脆就在桂花楼叫了一桌席面,请了荇哥哥、二郎与几个表妹去王府聚了一场,冬雨是跟着三妹妹来的,像是三妹妹身边侍女崴了脚,找不到贴心人儿,见她闲着,才让她侍候着过来。”
旖景脸上依然带笑,心里也是一晒:自己这前脚才走,三姐就与冬雨热乎上了,只不知是谁主动,瞧着那几次冬雨见虞洲的模样,只怕心里已经开始活泛了,前世自己当真白长了一双眼睛,竟没有瞧出冬雨对虞洲的企图心,临死之前,还没有想通冬雨怎么会那般歹毒。
只不知自己“服毒自尽”之后,冬雨有没有如愿以偿,不过想来,以虞洲的手段,应当不会留下冬雨这个活口。
心里百转千回,却是不无惋惜的一叹:“我当真没有口福。”
虞洲连忙献宝,拿出那精心准备的生辰礼来,又说了连串的吉利话,诸如芳辰永驻云云。
旖景打开锦盒,瞧见竟是江月生辰时八娘所赠,梁绩亲笔的《残年录》,当真惊讶了:“这不是八妹妹送给阿月的生辰礼么?”
“候府七娘称五妹妹爱不释手,她倒不甚在意,我便央着她转手给我,五妹妹放心,我可没有强人所难,七娘可是狠赚了一笔,银子就不说了,还要了我收着的一套玛瑙石嵌紫金骑鞍。”见旖景似乎好奇缺席的那场螃蟹宴,虞洲当即将那日的情形一一说来,别的也还罢了,就是二郎苏荏行令时运气不佳,光在黄七娘手下就输了个七、八回,若不是四娘仗义,替他挡了几巡,非饮得酊酩酊大醉不可。
旖景啧啧称奇:“二哥哥性情甚是沉闷,往日里见了咱们,也就是礼节寒喧,从不与姐妹们玩闹的,那日却是例外。”
“所以,他才会时运不佳。”虞洲笑道。
又问起霞浦苑的事情:“这两日连国子监都是议论纷纷,偏偏甄三郎又告了假,想是也觉着没脸抛头露面,我倒是听金七郎说了个囫囵,只闻当时甚是惊险,五妹妹没受着惊吓吧……那甄四娘也忒歹毒了些,小娘子们就算小有过节,哪里就至于谋人性命,狗急跳墙来还攀咬了五妹妹一场,好在五妹妹伶俐,识破了她的奸计,没让她得逞。”
“众人都有哪些议论?”对于这事,旖景还有几分关注。
“都说甄四娘阴毒,连着甄夫人也遭了指责,说她教女无方,甄府五娘正当议亲,原本外祖父还想着替表哥求去甄府的,这回一听说甄四的心肠,也打消了主意,她这般举止,害得下头几个堂妹的婚事只怕都会连累,当真是个祸害,五妹妹且等着瞧,今后有甄四的罪受。”
甄府嫡系也有四房,因老夫人健在,尽都没有分家,甄茉的恶行必然会连累下头待嫁的堂妹,就算有甄夫人明里护着,怕是也会受家人的冷眼。
可相比上一世董音的惨死,她如今所受,委实算不得什么重罚。
其实,以甄家的威势,就算甄茉声名尽毁,也不至独守空闺——名门望族是不能肖想了,可一般商贾之家,或者是招婿,选择仍在,不过以甄茉的“傲骨”,必不会容忍这般委屈,她起初可是连太子妾室都不肖为的,更何况嫁入商贾之家,或者招个身份卑微的上门夫婿。
霞浦苑之事一经传扬,甄茉在贵族这个群体再也无法立足。
但这仅仅是旖景以及多数人的以为。
实际上甄茉本人,却仍然没有放弃,她且还筹谋着,要绝地反击。
总之一番闲谈趣话,虞洲眼瞧着旖景当真展颜,心头的重负才堪堪放下,正想试探一番旖景与虞沨之间的“关系”,话还没出口,旖景便站起了身——
“既然老王妃与二婶子都来了行宫,我也得去问安才是礼数,咱们这就往仁寿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