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故事是——蔷薇娘子修书与卫郎,劝他莫为此有负家族,还当忠君事国,孝敬双亲,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否则她也会鄙之轻之。卫郎无奈,只好妥协,但拒绝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他人为妻。后江南有一富商,听闻此事,专程前来京都与蔷薇娘子赎身,并认她为“义女”,授以商术,并辅以本金,助蔷薇娘子安身立命,经历十载,蔷薇与卫郎分隔千里,不曾谋面。
再后,北原袭境,边关告急,那时,蔷薇娘子已经安身边塞重城归化,以其经商的天分,成为富甲一方。
德帝往归化用兵,可巧卫郎正是监军。
据此,分别十载的两人,才得以重逢。
而在阴山之役中,东明领将受负重伤,险些阵亡,眼看难以抵挡北原犯境,又多得蔷薇娘子妙手回春,据说又是用了剖骨疗伤之法,才治好领将性命,以致东明军心大定,力退北原军,救了归化及其边塞数十万百姓免受北原人的铁蹄践踏。
卫郎归京,替蔷薇娘子请赏,再求圣上赐婚,两人终成眷属,而蔷薇娘子也被封为诰命夫人。
后德帝驾崩,卫郎辞官,据说是与蔷薇娘子从此悠游东海之畔。
而后来出现的名医济时,据说就是他们的儿子。
吴氏演说完蔷薇娘子的传奇,显得十分得意,而这时底下的贵妇,注意力竟都不在戏台之上,皆揣摩着许氏此问,究竟有何用意。
“吴娘子所言,果然详尽。”许氏又是一笑:“不过依我看来,蔷薇娘子之风骨才智,多少男儿尚且不比,也难怪当年卫郎与京中才子纷纷折服,连德帝也赞她一声‘好志气’,又有富商甘愿替她赎身,认为义女,资以本金,授以商术,成就了这么一位奇女子……不过吴娘子刚才所言,惺惺相惜倒还贴切,怎么说我二嫂与她同命相怜?”
吴氏呆怔。
许氏挑了挑眉:“吴娘子究竟是口误,还是有别的意思?”
一旁的吴侧妃这时冷嗤一声:“夫人这话才别有用意吧,谁不知道贵府二夫人也是那般出身。”
“哪般出身?”许氏故作不明。
吴侧妃又是一声冷嗤:“在座诸位皆知,贵府二夫人并非高门女子,与蔷薇娘子一般,原本身为下贱……”吴氏这时也回过神来,笑着说道:“可不是如此?”兴灾乐祸地四顾,两姐妹意得志满。
“两位慎言,我二嫂并非出身高门是真,可也是良家子,当不得一个贱字,难道依两位看来,除了勋贵世家,大隆千万百姓,都是贱民不成?”许氏笑容一敛:“当今圣上尚且爱民如子,两位真是……盛气凌人。”
当见吴妃姐妹变了颜色,许氏又是闲闲一句:“再者,若依大隆礼律,女子既嫁,贵贱皆随夫家,我二嫂好歹也是朝廷诰命夫人,与吴妃同为二品,却不知吴娘子是个什么品阶,一个贱字这般轻易地就出口?若说追究起来,吴娘子可算以下犯上?”
吴氏神情俱变,瞪着一双杏眼,却呆若木鸡。
“怎么?吴娘子难道不该请我二嫂谅解,你这一时失言,冒犯之举?”许氏轻笑。
周遭的贵妇们这才不敢用那轻视的目光再看利氏——原本以为,利氏这样的出身,必受国公府那两位夫人排挤,想不到许氏竟对妯娌这般维护。
利氏这会子对许氏更是感激满怀,轻颤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吴侧妃虽有不甘,正待说话,却听皇后之嫂孔夫人这时说道:“三夫人所言甚是,吴娘子言行不当,理因致歉。”
孔夫人在贵妇群中素有威望,吴侧妃再不敢多话。
只这时,黄氏却又出言转寰:“吴娘子一时失言罢了,二弟妹便宽容她这一回吧。”
许氏看向黄氏,眸光一深,而利氏眼见吴妃姐妹已经面红耳赤,吴氏更是站了起身,手足无措,倒也“大度”起来,僵着笑说道:“大家一处闲话罢了,我并不在意。”
许氏一听,倒觉得利氏这般应对当真得体,也不再坚持,笑着拉了拉利氏的手:“还是专心些听戏吧,这一出,可不正好是蔷薇娘子指天为誓,拒绝为人妾室的一段儿?”
许多贵妇都听明白了许氏言下之意,便有那讽刺的目光朝向吴妃,不少人都是唇角轻扬——
当真是自取其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