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嬷嬷当见虞沨,神情略有一怔,连忙上前行了跪礼。
三皇子意味深长地问道:“远扬,这位是……”
虞沨略带着笑意,揣摩着三皇子是否故作不识,却并没有直说,只是解释:“死者的婆母。”
三皇子摸了摸下颔:“那就有嫌疑了。”
宋嬷嬷大吃一惊:“殿下,奴婢才知道家里出了事,这几日奴婢都在外城,替相识之人看守家宅,并没有在家。”
三皇子微咪眼角:“你认得我?”
“当年殿下到国公府,奴婢远远见过一眼。”
“竟是国公府的奴婢不成?”三皇子惊愕。
虞沨略转了身子,往几个衙役搬出的圈椅里一坐,冷眼旁观三皇子与宋嬷嬷言辞交锋。
他险些忽略一事,当年旖辰的兰hua簪,正是宋嬷嬷从当铺赎买出去,却落在了三皇子手里,今日凑巧,这两个一碰面,才让虞沨想到这茬。
“奴婢原是大长公主身边宫女。”宋嬷嬷说道。
三皇子微微颔首:“那你前晚也在外城?”
“正是,奴婢有个旧识,原本也是国公府的丫鬟,后来到了年岁,求了大长公主开恩放了出来,嫁给一个小商贾为妻,夫妇俩住在外城,却因接着老家来人报丧,称婆母病逝,五日前就赶回了大名府奔丧,因他们正在修葺宅院,日间请了匠人做活,托了奴婢代为照管,奴婢便住在了他家。”宋嬷嬷答道。
“前晚你一直不曾归来?”三皇子完全替代了顺天府尹,见虞沨已然落座,也不客气地坐在了另一张椅子里,一双膝盖略分,斜挑着眼角看着跪在面前的宋嬷嬷。
宋嬷嬷一直垂着脸:“三个匠人,酉正收工,用膳需要两刻,因奴婢还带着孙子,故而让小丫鬟也跟去了服侍,孙子歇得早,一般戌正就已经入睡,奴婢与孙子睡在里间,外头还有丫鬟陪夜。”
三皇子看了一眼宋嬷嬷口里的丫鬟,见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女,正待要问,却忽地醒觉虞沨今日似乎太过沉默,心里泛了孤疑,这才笑着说道:“我喧宾夺主了,远扬怎么看?”
虞沨浅浅一笑,掸了掸紫锦朝服:“殿下但请接着问,我一时没有头绪。”
三皇子微一挑眉,没有头绪?他刚才瞧见这半老嬷嬷步伐刚健沉稳,行止果断利落,半点没有瑟缩,似乎有些身手,虞沨竟然没看出来?一时也捉摸不定虞沨的心思,浅咳一声,又看了一眼宋嬷嬷,见她仍是一派坦然,眼睛里晃过一道思量,突然问道:“嬷嬷习武?”
“是,奴婢曾随公主征战疆场。”
三皇子微一颔首,这才看向杜鹃:“前儿个夜里,你们一直留在外城?”
“是,宵禁之前奴婢就已入睡。”杜鹃早随宋嬷嬷的节奏跪在了地上,宋茗却含着根手指,很是好奇地看着三皇子:“我也睡着了,前晚一点不热,一晚上就没醒,直到天亮祖母才叫醒了我,我还记得昨天早膳用的是大肉包子,可香呢,是祖母一早买回来的。”
“你知道你娘被害了么?”三皇子兴味十足地看着宋茗。
宋茗一呆,下意识说到:“我好久没见着阿娘了,被害是什么意思?”
宋嬷嬷连忙说道:“回禀殿下,莺声是奴婢养子的继室,并非孙儿生母。”
虞沨却一蹙眉,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宋茗,前晚尤其闷热,昨日上昼下了一场雨才消了几分暑气,宋茗却说前晚不热……
三皇子显然也意识到这点,循循善诱:“往常都是你祖母给你买早膳?”
“不是,是杜鹃去买的,昨日杜鹃起晚了,我醒的时候,看到她还在外间睡着。”宋茗似乎对被害这个词语十分执着,又问了一遍:“被害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刚满了六岁,正是好奇的年龄。
“就是被人杀死了。”三皇子完全不顾及小孩家的心情。
宋茗瞪大了眼“哇”地一声痛哭。
倒把三皇子吓了一跳,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梁:“别哭,刚才你祖母不是说了么,死的那个只是你继母。”
宋茗果然立即止了哭声,眼泪还没来得及流下来呢,跟着就是一句:“那贱女人死了?”
宋嬷嬷额头上这才有汗珠子滴落,连忙解释:“殿下莫怪奴婢孙儿言辞粗鄙,若非莺声挑拨,奴婢养子也不会与元配和离。”
“前儿晚上嬷嬷也觉得不热?”三皇子问话十分跳跃。
宋嬷嬷冷汗淋漓:“奴婢这几个白昼累着了,晚上睡得沉……”
“嬷嬷可听说过青缎连环凶案?”三皇子又问。
“回禀殿下,陆大人知道的,奴婢险些被那凶手杀害。”
“哦?”三皇子惊讶地看向陆府尹,当听了一回旧事,越发孤疑:“这连环凶手往常都找独居女子下手,做案多起,还是第一回听说冲一家人下两次手,难道凶手与嬷嬷有旧怨?”
宋嬷嬷仍是一句:“奴婢委实不知,当日也未看清凶犯眉目,只知他体格健壮,奴婢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不知凶犯为何会盯准奴婢一家。”
虞沨这才插了句嘴:“陆府尹,可知死者死因。”
陆泽禀道:“方才仵作粗察,是被缢而亡,至少已经死了一日,尸身已经腐臭,死者项上悬着青缎,至于详情,还待细验后才能知悉。”
虞沨微微颔首:“那便等仵作有了结果再说,大概情形已经了解,今日就问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