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三娘虽是妾室,称呼上也是“姨娘”,可因为是贵族出身,嫁的又是宗室子弟,在镇国公世子的执意争取与老王妃的鼎力支持下,虞栋夫妇只好答应替三娘请了个宜人的品阶,报宗人府备案,虽不记玉牒,但其地位当然不是普通良妾比得,将来只要不出大的纰漏,便是虞洲娶了正妻,也不能说罚就罚,想弃就弃,当然,谢姨娘到底还是妾室,在正妻面前依然要循规守礼,辟如晨昏定省,只要正妻没有明令免除,再贵的妾也得依时问安服侍。
虽不似正经娶妻行亲迎礼、同牢合巹等仪式,可谢三娘还是乘了花轿进门的,镇国公府有送亲之人,楚王府自然也要张罗酒宴待客。
来宾仅限亲朋,但以虞洲的身份,其亲朋当然包括了宗室,可到底只是纳妾,宗室来的都不是家主,例如康王府,出席的只是南阳王妃这位晚辈,卫国公府赴宴的也只是董音,没出阁的小娘子们不宜出席此类场合,当然诸如平乐郡主这般无拘无束的女子,她要来凑趣也不敢有人非议什么。
除了宗室,也就只有虞栋下属女眷,与虞洲同僚女眷。
小谢氏眼下虽掌着王府中馈,可旖景毕竟才是正经宗妇,尽管是虞洲纳妾,酒宴诸事由小谢氏主理,可邀帖是以王府名义散发,旖景免不得要出面待客,这时她正被宁妃纠缠,听她喋喋不休地说着平安坊内桂馥阁的燕脂水粉,竟比宫里内造的还要香滑。
一旁的平乐毫不捧场地拍着口鼻连打呵欠。
小谢氏满脸是笑地陪着白妃进来,旖景免不得起身相迎,又进入了另一轮的寒喧。
“你怎么得空?今日四皇子府不是也有一桩喜事么?”当小谢氏才一走开,宁妃手里轻摇团扇,笑矝矝地问道。
平乐立即来了精神,一挺腰脊,旖景几乎看见她耳朵往上一立的趋势。
不是旖景没有“八卦精神”,而是她早已在虞沨那里得了消息,知道廖三娘竟然被四皇子看中,成了皇子府的姬妾。
当然,旖景也不以为四皇子是为廖三娘美色所动,或者“天降奇缘”,她疑惑着黄陶身后之人究竟是谁。
就此看来,也不像是四皇子,若四皇子真是黄陶身后的靠山,这时根本就不需楚心积虑地安排一场与廖三娘的闹市巧遇,上演皇子救美,佳人还恩的戏码。
四皇子为何在黄陶丢官除族之后反而加以笼络?
对此,虞沨并没有发表见解,旖景却感觉他似乎心里有数,想是还不确定,不愿定论而已。
便听白氏带笑回答:“今日皇子府虽也添了个新人,不过殿下早有嘱咐,不需设宴,我便过来凑凑热闹。”毫无芥蒂的模样,气度甚佳。
宁妃的讽刺便有些继续不下去,兀自浅笑着。
平乐却不满足,紧声地追问:“可是据说的那位,与四殿下闹市巧遇的女子,我怎么听说她脸上有块艳红的胎记,还听说她娘家有陶朱之富,连鞋底都是金子打的。”
旖景摁住额角——果然三人成虎,这话想来是从吴江伯三公子“西山猴子屁股”“满头金簪玉钿”的评价里洐生出来。
宁妃目瞪口呆,白妃哭笑不得,平乐的嫂子南阳王妃半点没有提醒小姑子不可胡言的自觉,反而险些喷了茶,呛咳得死去活来,旖景连忙让夏柯上前服侍,与康王府侍女一同替南阳王妃抚背止咳。
“模样倒是极美,哪里有什么胎记,都是谣言罢了。”白妃仍是心平气和。
平乐顿足:“可惜了,这么个‘传奇’不是被三殿下纳的。”
这一句话更让人摸不着头脑,都盯着平乐发呆。
只听她解释:“倘若三殿下纳了她,我还能登门瞧上一眼,可偏偏是四殿下……我每回遇见秦妃,都觉得心里闷得慌,她那张阴沉沉的阎王脸……难怪四殿下要对她敬而远之,对得久了,怕是会食不下咽噩梦缠身,除非万不得已,我可不愿去四皇子府。”一副遗憾的模样。
这话说得太过了些,还好花厅里只有几个宗室,其他女眷并没有资格入内,但旖景仍是不无担心,在座宾客加上侍立一旁的奴婢,也有十余张嘴,未必不会把话传到秦妃耳朵里头,虽然这会子大家都装作没有听见。
忙把话岔开:“二姐姐,你今日不是盼着与安慧对弈么,看时辰她应该也到了。”
哪知话音才落,就听见门外一声:“呦,阿景又拿我背后嚼牙?”
安慧扬着头,拾阶而上,不屑地扫了旖景一眼,略提了大红色绣着金丝花叶的裙裾,一步跨了入内。
旖景懒得与她计较,装作没听出挑衅来,只微微颔首道:“阿慧回来了,二婶刚刚才念叨着你。”
只有两个丫鬟迎上冲安慧见礼,请她入座。
安慧十分不满,从前旖景见了她,一是因着年岁小些,一是因为身份有别,须得迎上见礼,可眼下旖景成了她堂嫂,又是世子妃,当然不需再行礼,反而受得她的礼数,这让安慧万分不服,却挑剔不得,只好坐在平乐身边,剜了旖景一眼。
陈家其他女眷并没有赴宴,应是安慧受小谢氏的影响,对谢三娘十分不屑,今日拒绝了妯娌来王府道贺。
“郡主刚才在说什么,四皇子府怎么了,怎么就让郡主嫌弃了,还是谁开罪了您。”安慧不愿答理旖景,不过对平乐,却一如既往的热情讨好。
可根本不把来自四皇子府的白妃看在眼里。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旖景无奈,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