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华萝衣却知道,马聪出现过,因为她手中正握着马聪那个白色小瓶。
她眸子深遂,打量了小瓶一番,然后拔出瓶塞嗅了嗅,觉得有种非常奇怪的味道,她尝遍百草也从未闻得这种味道,她心头布满疑惑,重新塞上瓶子,往怀中一塞,上车继续走。
回到龙泽山庄,已到了响午时分,贺奉先该服药了,她走到药房熬好药,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把的匕首来,就要割破手臂,想到马聪的给的药,还是她先试过再给贺奉先服用。
沉了片刻,她深吸一口气,一刀割了下去,将血滴进药碗中。
“华姑娘!”贺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华萝衣一愣,还来不及收手门便开了,贺章带着笑容快速进来,正巧见到华萝衣取血的那一幕,顿时愣在了那里。
华萝衣脸色大变,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收了手,一把握住血流不止的手臂,眸中一片慌乱。
贺章望着那碗血红的药,看着桌上放着的匕首,以及华萝衣慌乱的神色,眉头慢慢拧紧,眸中渐渐溢出痛意来。
华萝衣也拧了眉头,眸中布满委屈难过。
两人对视,眼波交织,悲痛不已。
时间定格了好一会儿,贺章吸了吸鼻子,抬步朝华萝衣走去,几步脚的路,贺章却似走了好远好远。
华萝衣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走到华萝衣面前,贺章一张脸上已尽是痛意,他慢慢抬手轻轻拉住华萝衣握住的手臂,将她压在手臂上的手拿开,印入眼帘的是一片血红,将那清贵的白衣染成了一朵朵血莲,红白相间刺眼夺目。
贺章忍住心疼,忍住眸中不受控制溢出的眼泪,慢慢将她的衣袖掀上去,扎痛双目的是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疤痕,新伤旧伤布满整个嫩白的手臂,每一条都似一根鞭子,抽在他身上,抽裂衣服,抽裂皮肉,抽得见骨。
他眉头猛地跳动,紧紧抿着唇,他不忍再看,痛得闭上眼睛,可那种窒息感却越发强烈,冲击着他的心房。
好一会儿,他睁开眼睛,抬头朝华萝衣苍白的小脸看去,张了张嘴吐出嘶哑的几个字来:“为什么要瞒着我?”
为什么要瞒着我,独自承受这些痛?
为什么要瞒着我,不让我知道你的痛?
为什么要瞒着我,用你瘦弱的肩膀帮我挑起这重担?
你在一刀刀割破自己的手臂将那鲜血滴入碗中时,而我却毫不知情,眼看你一天天疲累憔悴下去,我却没有深究过,甚至没有多问你一句,让你多少次承受着这割肉取血之痛。
你可知我会心疼,会心疼!
而你从未言过半个字,哪怕爷爷对你冷眼嘲讽恶语相向,你也没有说出你是为了他才留下来,而不是为了别的什么!
贺章记得,自与你相识那一天开始,你便在默默为我付出,爱上我,被我拒绝,被爷爷拒绝,独自带伤离去,而我每次有事找你,你从没拒绝,随传随到。
让你救珮珮,你知道我爱上了她,而你却独自忍着难受,尽全力救她。
我以为是珮珮救了爷爷,却没想到,那个愿意为我付出性命毫不犹豫的人是你!
那个外面看上去清寒疏离不易接近,其实内心渴望有爱人有朋友的华萝衣,
那个不爱笑,笑起来却绝世倾城的华萝衣,
那个看似瘦弱,却坚强如此的华萝衣,
为什么你与珮珮都是这样的倔强性格,令愿独自承受所有的痛苦,咬牙逼退眼泪,也不愿让别人为你们承担一分。
如今珮珮已得了幸福,愿意将自己的伤痛让皇甫翊知道,而你呢?
你愿意让谁知道你的伤痛?
贺章握住华萝衣冰冷的手,紧紧地望着她,眸中布满心痛,疼惜,难过,愧疚,自责……
如果我愿意感受你的痛苦欢乐,愿意为你挑下一切,你还愿意告诉我吗?愿意吗?
华萝衣眸中泪水翻滚,咬了咬唇瓣道:“因为我不能说,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贺章听到这话心头更痛了,当初苏馥珮拒绝他的时候,也说她有不得已的苦衷,结果他与苏馥珮再没有能在一起的机会。
如今听到华萝衣这话,他突然心头一阵惧怕,似也要与华萝衣分开,他猛地将她搂进怀中紧紧抱着,怕她会不见了一般。
而这个举动却让他吃了一惊,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会怕华萝衣离开他?
华萝衣被贺章抱住,身子猛地僵住,心中不知是喜是悲。
贺章却不想去管什么原因,什么想法,就是不想华萝衣离开他。
他声音嘶哑道:“有什么苦衷告诉我,我来为你承担,不要什么事都瞒着我,让我最后一个知道。”
却是我知道结果的时候,你们都已离去,我不想再承受这种无力的痛苦!
华萝衣眸中泪水滚落,抬手抹去,推开他道:“这件事任何人也不能为我承担,连翊亲王都没有办法的事,贺公子能有办法吗?”
如果有办法,她如何会是华萝衣?她如何会极力压制着内心那无法压制的怒痛?
贺章眸子沉痛,你究竟有什么事情连皇甫翊也解决不了?
“贺公子,我只希望今天的事你就当不知道,我会想办法找到替代我血的药,然后离开龙泽山庄,不再打扰任何人的生活!”华萝衣转过身去道。
贺章心头一痛,想说点什么,却觉得十分无力,他有什么资格要求华萝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