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薛二夫人知晓,宫里便是再远再苦,比起在薛府的日子,也要好的太多,韩蕊便不会受如今这样不明不白的委屈而无处哭诉。
坚决的摇着头,韩蕊铿锵有力的说道:“姨妈。蕊儿不去。蕊儿在佛祖面前立过誓的,此生,一定要侍奉姨妈终老,否则,蕊儿会下十八层地狱。”
“傻孩子……”
眼中的泪潸然而下,薛二夫人将韩蕊拢在怀里,不忍的说道:“你父母早逝,叔婶蛮横霸道占了本该属于你的家产,你自生下来就比别的孩子吃的苦多,便是遭报应,也是那些薄待过你的下人,不该是你,好孩子,以后不许再这么想。”
哭的不能自已,薛二夫人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抚着韩蕊的鬓发说道:“你娘临死前将你托付给我,我答应过她,要好好待你,护你周全的,你若是这样,姨妈便是去了,又有何面目去见你死去的爹娘?好孩子,听姨妈的话,啊?”
“姨妈,我舍不得你,若是连蕊儿都不在你身边,你更没有贴心的人了……”
思及幼年的事和死去的爹娘,韩蕊的眼泪,也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掉落起来。
“好孩子,你放心,姨妈不会有事的。”
取出帕子为韩蕊擦着眼泪,薛二夫人强颜欢笑的说道:“姨妈等着你大表哥为姨妈挣个诰命回来呢,所以,姨妈不会有事,啊?”
说着,薛二夫人满眼疼爱的看着韩蕊,“你大表哥不在,这几年,都是你陪在姨妈身边,姨妈拿你当亲生女儿一般。可是,姨妈拖了许多人,费了许多心思,都没有人愿意娶你当正头少奶奶,要么,便是那些脑满肠肥的商人和不学无术的人,姨妈哪里舍得你去受那样的苦楚?可你如今已经十五岁了,难不成给好人家去做妾,一辈子抬不起来头?不,姨妈不许,那样的话,姨妈宁可送你进宫参选,当妃嫔也好,当宫女也罢,只要你老实本分耐得着寞,一辈子的平静生活,总是有的。好孩子,听姨妈的话,别让姨妈去了都不能瞑目,好吗?”
听薛二夫人说这样的话,韩蕊的泪愈发汹涌,“姨妈,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会好好儿的,你要等着大表哥给你挣个诰命回来啊。”
“好,姨妈等着,姨妈一定等着……”
吸了吸鼻子,抬眼看了一眼亮堂堂的窗外,薛二夫人安慰着韩蕊说道:“薛家好歹是山东的大户人家,都城里,还有老忠国公府的嫡支在呢,所以,薛府做不出丑事来。宠妾他们做得出来,灭妻却是绝无可能的,所以,娄氏在二房再嚣张,姨妈再不得势,她终究越不过姨妈,做不出过分的事来,所以,你莫担心姨妈,知道吗?”
见韩蕊似是听进去了。薛二夫人再接再厉的说道:“老忠国公府的秀,你要唤堂祖母的那位老太太,她儿子是咱们大梁的宰相,到时候,姨妈送你去慕府拜见他们,多一条路,总是好的。到时候,姨妈便是腆着脸去求她。也定然不让你再回到薛府来,被那些畜生欺侮。”
沉默了一会儿,韩蕊点了点头,“蕊儿听姨妈的。可是,姨妈要答应蕊儿,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别让蕊儿担心。”
“好,姨妈答应你。”
舒心的长出了一口气,薛二夫人笑着点了点头。
薛二夫人要送韩蕊参选的事,被薛二老爷回绝了。
娄氏早已吹好了枕边风,要将韩蕊嫁给城东杨老太爷做第十八房小妾,只等着六月韩蕊及笄了。如今,酬金都收了,她怎么舍得将到手的银票再送回去?
得知消息的时候,薛二夫人气的面色铁青,却未对韩蕊说,只唤来了绿枝,暗里准备了几日。
等到韩蕊知晓实情的时候。已经在疾驰着朝都城而去的马车上了。
车厢里,薛二夫人一脸轻松的安慰韩蕊,“到时候姨妈回来,木已成舟,他们也不能拿姨妈怎么样,你放心。再说了,都城里的人家,都极重规矩礼仪。更别说是宰相府那样的人家了,到时候,姨妈虽是孤身一人返回,他们必定会差人送姨妈回来,他们就更不敢发落我了。”
见薛二夫人说的一脸笃定,韩蕊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
偎在薛二夫人怀里。韩蕊轻声呢喃道:“姨妈,以后,您就当蕊儿是亲生女儿吧。蕊儿改名叫苏若,跟您和娘亲姓,姨妈,若若会像从前一样,当您是亲生母亲一般孝敬。”
薛二夫人闺名苏落梅,韩蕊的生母闺名苏若梅,如今,韩蕊更名为苏若,便是想告别以往的一切,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薛二夫人自然替她高兴。
待到进了慕府,见处处都规矩森严,慕老太太和当家的慕夫人都对姨妈无比的亲和,韩蕊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可听到那个温婉娇俏的慕府秀说,梦里她便识得自己,还叫自己“蕊姐姐”的时候,韩蕊的心里,着实诧异了一下。
韩蕊确信,她是不识得慕嫣然的,而她从前叫做韩蕊的事情,慕嫣然是绝无可能知道的。
既如此,那便果真是两人冥冥之中的缘分。
韩蕊如是想着。
参选的过程,顺利至极,只因对牌上那个“慕府之女苏若”。
慕宰相权势滔天,家中只有远亲苏若一人参选,宫廷初选的内侍也好,终选的后/宫妃嫔也罢,谁能不卖这样一个人情给慕府?
八月十二,殿厌束,同届秀女,苏若的位份最高,被封为玉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