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羊皮纸,他有些犹豫地望着手边的一个黑色笔记本。这个花费了他全部积蓄的炼金制品曾帮助他完成了所有的魔法阵实验,让他有了站在dad面前的资本,而如今,他却并不知道这个记录着他全部经历的证据会不会给他最重要的那个人惹来麻烦。
他还没有承认你呢,nube seven……他在心中喃喃地念着,毫不在乎将自己的心脏和那残破不堪的灵魂一起撕开,再撒上一把盐。
如果别人知道了你们的关系,他们会去嘲笑那个男人吧。他如此的没用,如此的肮脏,没办法给那个男人带来一丝荣耀,这样的他除了会拖累别人就再无用途,难怪会不被承认。少年不由得勾起一抹苦笑。
他缓缓拿起笔记本,颤抖着将它凑近了壁炉中的火焰,可是却在火苗即将卷上它的一瞬间又将它拉了回来,怔怔地望着本子上面的纹路,摩挲着它的封面。他记得上面每一页上记述的内容,记得他是什么时候逃离了那间白色的地狱,记得他是什么时候遇到了那位恶魔,记得他是什么时候知道了dad的存在……被夺走了生命和灵魂,也许他应该恨那个魔鬼才对,但是他却从内心最深处感激它的存在。
如果没有遇到那位恶魔先生,那么他现在绝不会知道他有一个dad,也许他当时就会死去,也许不会,但是即使他能够从重伤中活下来,他余下的人生也只会像行尸走肉一样毫无目的和希望。那个时候的他并不知道什么是快乐,也不明白什么是希望,所谓活着不过是勉强保持着生存的状态而已。他不盼望生存,因为不知道生存的乐趣,不畏惧死亡,因为不知道死亡的可怕。生命是他唯一拥有的东西,所以他才没有选择死亡而是就继续苟延残喘地存活着,只是如此而已,而那位恶魔先生却让他知道他的人生之中除了生与死原来还有其他可以去追寻的东西,而据他所知,那样东西是如此的温暖,温暖到可以让他不惜一切代价去换取,五年,十年,再久也好,哪怕获得一秒钟他也可以无悔地步入死亡。虽然直到最后他也没有得到……
笔记本被他一次又一次靠近火焰,却又一次又一次被他拿开。他不知道他在内心深处期盼着什么,或许他只是太过孤单了,所以希望能得到哪怕一丝的认同,或许他只不过不想悄无声息地从所有人面前、心里消失,希望能够被哪怕一个人记得。这本笔记就好像他的全部过去一样,他总觉得一旦他将之焚毁,那么他的整个存在和全部过去也都会随风飘去,不会留下哪怕一丝尘埃。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记得,那么我还是我吗?我又是什么?我又是否存在?
会有人看到的……
不会有人看到的……
或许很多年后会有人看到,他们会因为你而讽刺鄙夷你的dad……
但是到时候也许已经没有人知道我和dad是谁了不是吗……
既然已经没有人知道你们是谁,那你又为什么要保存着这东西,让它消失不是更好吗……
我……
你在期盼什么?你还在盼望什么?你在幻想什么?!
闭上眼睛,少年昂起头,任由一滴泪水划过他的面庞滴落在了笔记本的封面上,却几乎击碎了他所有的坚定。在踟蹰中,他哑口无言,但是他那仅剩的右手却紧紧抱着那本笔记,几乎将它揉进了胸膛里。就留着它吧,就让我试图存在一次行吗?他几乎哀求地在心里言语着,最终还是没有将那本笔记送入火焰之中。
少年勉强地从地面上摇椅晃地站了起来,踉跄地走到了墙角,挪开了那里一块已经松动的地板,然后将笔记塞进露出来的狭小缝隙里,又让地板恢复原来的样子。也许有一天它会重见天日,也许它只能在阴暗的缝隙中衰败腐烂,就像他一样。
看着手上沾染的灰尘,少年的眼中划过一点暗淡。生的已经肮脏,也许死的时候他能够稍微干净一点,至少不要在他的dad面前变得太过糟糕。
浴室中只有冰冷的水,这似乎是他那些同学们命令家养小精灵弄出来的恶作剧,希望能看到他出糗的样子,但是他此时却没有任何心思挣扎反抗了。他都要消失了不是吗?那么这一次就称了这些所谓的同学的心意也没有什么,或许这些“小把戏”能在他死后起到一定作用,让那些人提到他这个曾经的hein的耻辱,使他不至于完全被人们所遗忘。
冰冷的水从花洒中落下,浇在他的身上,带来一阵阵冰冷。寒冷刺激着那些深刻的疤痕,让他痛得一阵阵发抖,但少年的心却不由自主地觉得轻松了很多,至少清洗一下会让他看起来好上一点,也许会让他的dad愿意稍微慢一点忘掉他,不会让他一刻都不停留就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不留一点痕迹。
柜子里面只有一些破旧的二手衣物,他很遗憾连离开的时候也不能让自己在dad眼中更整洁一点。他所能做的只是尽力从其中选出一套看起来最新最完整的衣服穿戴起来,让镜子中这具骨瘦如柴、遍布伤疤的丑陋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