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天生感性,尤其对这种原本就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余红叶说得淡然,但在桑梓梓心中无声而起惊雷。
可以想见当初余红叶铸成天龙真龙而出山,却四顾茫然,二十年后,宋怀瑾已经死了许久,江湖上关于他的传说都渐渐泯然,只有那些早已经人老珠黄却曾经爱慕那个踏浪俊杰的女子在午夜梦回能够依稀响起那股翩翩风采。
“那一刻,我心灰意冷,决定不问世事,结庐隐居,重回这龙穴之中。我怕自己再悟了时间,所以每一年最少会醒来一天,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居然就熬了整整千年。”余红叶轻轻笑着说道。
谁知她笑意间的苦涩。
“你真活了千年?这世上真有人能活千年?”桑梓梓瞪大了眼睛。
“是啊,我自己也想不到啊。当初他意气风发,要成天下绝顶,可惜地肺一行,英年早逝,我却养龙养着,一步小心成了陆地神仙。原本陆地神仙也不过能活个三五百年,可我硬是半梦半醒之间活了千年。”
桑梓梓这一刻如遭雷击,她虽然早有猜测,但是当余红叶如此淡然的说出那四个字以后,还是忍不住生出一股高山仰止。陆地神仙啊,敢问天下可有神仙,面前就坐着一位真仙!
而转念之后,桑梓梓就想要问她心爱的人都已经死了,活那么久,还有意思么?
余红叶理所当然会看破桑梓梓的心思,她看桑梓梓便犹如照镜啊。
“宋郎虽死,但恶龙不灭,世世转生。”看着桑梓梓,余红叶轻声说道。
桑梓梓心中宛如起惊涛,她瞪大了双眼,嘴角一颤:“你不会是想说无生他......”
“他是宋郎转身,是恶龙转生。”
一个转身,一个转生,当然是不一样的意义。
前者不过是个回眸,在人世间的惊鸿一瞥,但终归他已经不再是他。这也是余红叶在很多年很多年中最后才明白的道理。而后者却生生世世纠缠人间,不愿彻底消亡。
桑梓梓低下头来,眼神复杂:“那岂不是说,无生,他很危险?”
看着桑梓梓那般模样,余红叶的眼中露出一抹怅然,一抹依然如此的感怀,她多想对镜中的自己说一句:“傻丫头,别再傻下去了。”可这一刻,竟还是硬不起心肠。
“这一次,希望会不一样吧。”余红叶抬起头来,仰望天际,“我的时间已经不过了。”
桑梓梓一怔:“你不会是......”
“生老病死而已,况且我已经活了千年。”余红叶露出笑意,“以前,每次恶龙出世,我都会将其镇压。但这一回,我却不想这样做了。若轮回真不改,那便让这泼天的大祸横行人间好了。”
桑梓梓再次不知如何言语。
“但是最终还是要留下一些什么啊,桑梓梓,桑梓梓,希望你不要再错过了。”余红叶突然和奇怪的笑了笑,而后一指点在桑梓梓的眉心,“我在这人世间最后一次照镜啊。”
一股充斥着无比庞大信息的洪流钻入了桑梓梓的眉心之中,她丹田之中,瞬间凝起紫金莲花十九朵,皆含苞待放。
而后桑梓梓就被这如潮水般的讯息给撑得昏厥过去。
余红叶抖了抖袖子,站起身来,蓦然之间她的身形已经出现在山外,凌空虚渡。
她最后回望一眼,看到盘膝靠着石碑而坐的苏白,看穿了那藏在面具下的真面目,突然露出绝世风华的笑靥:“真像呢。”
然后她看着天空,陡然大笑起来:“这世间已过千年,宋郎,天下还有何人知你?我要去了,便再次让天下何人不识君!”
这一日,龙穴震动,无论是盘膝而坐的苏白,晕厥过去的桑梓梓,被吹飞的牛青山,飞雪,困在幻境中无法出的大力公子、紫玉公子、折梅公子,在某山脚守着一座无名坟冢的伊红颜与长明,独自下山的李昊轩,一直在等待的铁塔和朱烟,还是那早已经痴痴傻傻的宗师冷狐和被他给扣在手心的陇鲑,尽如流星,飞出龙穴。在陈芝虎等人震惊的眼神中,龙穴之门,无风自开。
而后一大红长袍女子缓缓走出龙穴,几位宗师,在她的目光注视之下,竟抬不起头颅。
这一日,华夏民间起传说,有神人驾龙于云间,或电闪雷鸣,或火光冲天。而支持这般论点最有利的证据,就是西方大山上突现两百零六字,留下宋怀瑾之名,不书红叶二字。
这一日,苏白从盘膝中睁开眼来,陡然泪流满面,望向高空,无言哽咽。
这一日,宋怀瑾之名,响彻天下。
这一日,不知有多少国家高层被惊动,可却只看着神龙升天去。
这一日,最后一抹红色的流光就停在扬州有柳的地方,苏白走了过去,看着她已经模糊的脸孔。
她眼帘低垂,看不清那走来的身影,苏白撕去了面具,重回本来面目。
她低语:“宋郎。”
“红叶。”苏白咬牙,眼眶通红。
她最后将手放在他的手心,嘴角带笑,溘然仙逝,化为一抹红光,尽散天地。
这世间既然已经没有了真正的他,便让这一世成为最后,彻彻底底的结束。
当陈芝虎等人找到苏白的时候,他已经彻底晕厥。
那天半夜他醒过来,怀中只有一只盒子,他知道其实本来就只有一只盒子。
长长呼出一口气来,摇了摇头,将那些烦恼思绪给排遣干净,他同样不是真正的宋怀瑾。只是余红叶化道前的那一刻,他脑中那把绝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