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坪的乡兵稳稳的驻扎在明月山附近,乡兵有段时间没来山里活动了。
身为红巾军担任东北方向防御的主将,张宽仁在冒险来白云观前做了所有能做的准备。他无法拒绝张宽仁的召唤,就像他永远无法抹去身为明尊弟子的经历。当年,张家湾只有他一人离开小渔村来到翠竹坪,因为年轻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比村里的任何一人对光明佛更虔诚。
夜晚的白云观比兵营里安静的多。他安安稳稳的睡了个觉,想着明天见到张宽仁时该说些什么。
侍卫们闲聊中得知观里粮食紧缺,次日清晨,向张金宝请示分了一点粮食留在白云观。
整个上午,藏在丛林里的侍卫瞪大眼睛,上山的小路上一个人也没见到。
正午,一天中天气最炎热的时候。头顶的太阳晒的人脑子晕乎乎的,在太阳底下站一会,很快会感觉人快被晒虚脱了。
岗哨盯的山下藏在丛林里的小路两眼冒金星,正在迷糊中,视野中突然出现什么东西在移动。
“来了,来人了!”他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眼花,立刻转身飞一般奔向身后不远处的白云观:“有人来了。”
有斥候继续在山崖顶上盯着,从山下来的这一群人渐渐走近,慢慢全部显露在他们眼中。来的人可不少,足有三四十人,他们大摇大摆的沿着山路往上走,没有隐藏行迹的意思。
接到禀告后,张金宝亲自走出白云观来看。他来到山崖边时,来人还很遥远,从山顶看下去一个个如蚂蚁般大小。
远远的看去,绿树从中有一队身穿灰白色衣衫的队伍在走动。张金宝看了一眼,就不再怀疑。张宽仁喜欢穿白色衣服,所以他的亲随也多穿白色衣衫。他迫不及待的往山下走去,准备把来人迎接上来。
张宽仁以前是他的统领,他进入罗霄山也是因为听了张宽仁的建议,实在是不好坐在白云观里等他们上来。
大多数侍从正埋伏在树林里,如果没发生意外,他们不用现身。张金宝招呼李二狗领着十个人跟着自己。
两队人迎面行走,山下来人很快也发现了张金宝一行,他们稍稍停了一会,好像有人说了什么,很快继续前行。
“张舍?少爷?”张金宝欣喜,脑子里却在想一会怎么称呼。
他不再是张宽仁的部下了,而且红巾军统领的身份让他不合适再自谦,想来想去,最后决定一会称呼张宽仁为“张舍。”人生而平等,圣教弟子亲如兄弟姐妹。他知道郑晟绝不会再允许他以下人的身份与张宽仁说话。
半个时辰不到,两队人相距不到一里路了,对面一个汉子先跑出来,隔着老远呼喊:“上面是金宝兄吗?”
“是啊,”张金宝亲自回应,离翠竹坪三年了,但只凭声音他便可以听出对面呼喊的人是谁。
他不由自主的加快步伐,看见对面四五十人把一个白色衣衫的年轻人护送在中间,“少爷,张金宝在此恭候你多时了。”原本想好的“张舍”,到了嘴边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少爷。”
张金宝暗自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大踏步上前。
白衫年轻人脚步不紧不慢,一直微微低着头,不让张金宝看清楚他的脸。他的身高、体型和走路姿态像极了张宽仁。
就在两队人相距二三十步时,张金宝发现了不对。对面的人都在向自己冲过来,脸色紧绷,一点也不像来迎接自己,那个张宽仁仍然没有与他打招呼,渐渐被扑上来的随从丢在后面。
“不好!”他心中大喊,还没等他做出反应。身后传来李二狗的声音:“将军,小心!”
迎面快步行走的灰衫人已经变成了奔跑,有人抽出了腰刀,有人手里忽然多了一柄乌黑色的单手弩。
“快走!”他急刹步子调转方向,“刚往山顶跑两步,便觉得大腿根部传来一阵钻心般的疼痛。他被弩箭射中了!
张金宝瘸着腿跑了两步,被赶上来的李二狗等侍卫护在中间。只听见刚才与他打招呼的熟人大喝:“活捉张金宝,不要让他跑了,也不要杀了他,这是少爷的吩咐。”
少爷的吩咐!张金宝心中苦笑。宗主与张宽仁亲密无间,没有动策反他的心思,自己真是脑子进了水了。
弩箭“呜呜”的飞来,李二狗等侍卫手里没有盾牌,一会便有四个人受伤。
张金宝一看形势不妙,留在白云观的侍卫距离太远,远水解不了近渴,他走了两步,大腿上传来的疼痛差点让他摔倒。逃不了了,他靠在路边的大石头上,右手举起腰刀:“李二狗,快走,把这里的情况迅速禀告宗主。”
“将军,我不走。”
“走!”张金宝一刀砍在岩石上,刀口蹦出好几个缺口。
灰衫人行动迅速,个个是好手。有人在前持腰刀厮杀,有人在后举起单手弩狙击,配合娴熟。张金宝知道这些人,他们是明尊弟子里的护法,个个都有一身好武艺,平日不劳作,只练武操练。
……月儿的父亲曾经就是护法的统领,因刺杀袁州达鲁花赤而死。他死后,张嗣山趁机鼓动人心,少数激进的护法为报仇中被鞑子斩杀,剩下来的基本都是听话的人。
很快,李二狗身边只剩下了两个人,局势没有了挽回的余地。听到厮杀声从山顶山林里钻出来的红巾军全力往山下奔跑,但一切已晚。
乌黑的弩箭指向张金宝的胸口,如果不是刚才那个人嘱咐要留活口,他身上不知要被射出多少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