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在里面?”石洞一端传来男子声音,在幽深静谧的石洞中,显得格外清晰。那声音并不响亮,可郁金和天雄听得明明白白,如在眼前。
两人眉头一皱,对望一眼。天雄道:“什么人?”
那人顿了一顿,没有吭声。
天雄眼中发出杀戮红芒,脸色铁青,右手挥出,腥风旗迎风飞去,划出一条诡异痕迹,散发浓浓血腥气味,射向声音传出的地方。
那人咦了一声,惊道:“小心,是天雄老怪。”
啵的一声,腥风旗与对方法宝撞在一起,激起一阵闪亮火花。腥风旗不敌,径直反弹回来,落入天雄手中。
天雄吃了一惊,接住腥风旗,低头细看,更增惊惧,原来对方道法是纯阳一路,对腥风旗隐隐有克制之能,腥风旗与他法宝撞一下,血腥气息瞬间驱散一半。他忖道:“世间怎么还有这等高手,道行竟比我高出这么多?我隐居山野五十年,这月才重出山门,他一眼就能认出我,难道是什么前辈高人?”
五十多年前,淮水之畔,他从一个村落抓了两名童男童女练功,不想从淮水中钻出一个老者,厉声数落他的诸多罪状。他乃邪派第一高手,戾气深重,大为愤怒,马上祭出腥风旗,想把那老者碎尸万段。那老者道行高的出奇,十几个来回,轻松震坏了他的腥风旗。他既惊且惧,跟着祭出血雨幡,不过没几个回合,又被那老者给破了。他见势不妙,夺路而逃,那老者却如影随形,穷追猛打,打的他三佛出世六佛升天,几乎不成人形。无奈之下,只得牺牲三十年道行,以血遁之术逃过那老者追杀。自此之后,他道行大损,躲在穷山恶水处苦修道行,同时暗暗打听,终于得知那老者原来是魔教教主萧霸陵。他心中恐惧到了极点,此后再不敢胡作非为,终日躲在深山老林,唯恐被魔教弟子发现踪迹。没想到这一躲就是五十年。五十年啊,大好年华,他却用来逃命,过得凄惶无比,戚戚然如丧家之犬。这份耻辱,这份仇恨,该有多深?只是这份恐惧,也更为深厚。
想到那人道行奇高,他立马就想起来五十年前的萧霸陵,吓得面无人色,怔怔盯着那段石洞,一时呆住。
天雄乃惊弓之鸟,自不会细细推想,可郁金眼光就敏锐多了,一眼看出,黑暗深处与天雄交手的法术,绝对不止一人,对方法宝光芒不纯。这细微差别,天雄若是看仔细了,肯定也能发现。
郁金见天雄一招落败,大有惊恐之色,暗自好笑,暗骂此人当真窝囊,空有一身绝世道行,脑子却这般愚昧,胆子又这般小,大大的草包一个。他冷哼一声,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有种就出来一教高下。鬼鬼祟祟的躲在见不得人的地方,算什么好汉?”他倒忘了,他们吓唬金叹月的时候,也是躲在那里。然而那也不叫躲藏,只是不见光的洞穴罢了。
话音刚落,石洞黯淡无光处缓缓走出几个人。当先一人剑眉星眼,英气逼人,浑身散发一种桀骜不驯的英雄气质,唇边蓄着一撮小胡子,更增英气。郁金对他并不陌生,两人曾有过交锋,此人正是五圣山弟子端木龄。另外几个人,有男有女,一个个气宇非凡。倘若单单是端木龄一人,郁金丝毫不惧,这小子道行虽高,毕竟修为有限,尚不是他的对手,可这小子身后几人,看起来皆非易予之辈。他不由皱眉,干笑两声,道:“咳咳,小兄弟,想不到又见面了。”
端木龄手持天啸神剑,一步一步,极慢极慢走去,神情凝重,如临大敌,冷峻望他,嘴角笑笑,道:“是啊,想不到什么鬼地方都能看见你。该说冤家路窄呢,还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郁金勃然变色,绝没想到端木龄如此直白,连客套话都懒得说。须知道门中人,不管有多大深仇,见面时都会虚与委蛇两句,表示有点修养。可端木龄偏不吃那一套,此人性格刚烈直爽,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绝不虚与委蛇,人世间的客套话不是为他而生的。当日在蚩尤林以南的大草原中,郁金义子长毛qiáng_jiān牧女,被端木龄看见。端木龄立马要杀了那长毛,可惜被郁金横插一手给救了,并逼走端木龄,他自此引以为奇耻大辱,郁郁不乐。之后郁金联合魔尊攻打五圣山,更让他恨之入骨,今日一见郁金,他只觉得手中天啸神剑铮铮作响、跃跃欲试,要饮尽仇人鲜血而后快。
郁金见端木龄说话直接,为之一滞,脸色陡变,冷笑道:“臭小子,当日我放你一马,本以为你会有点长进,哪知你这牛脾气变本加厉的臭了。都说五圣山那群臭道士教出来的徒弟很有涵养,啧啧,可知世间谬传太多,我从你身上看不出一点风度。”
端木龄哼了一声,道:“当年晏子使楚,曾对楚王说,出使狗国者,才进狗洞。我今日要对阁下说,对有风度的人,才讲风度。至于阁下嘛,不过是恶狗一条、恶鬼一只,与风度无关。”
他身后几人抚掌大笑,附和道:“骂得好骂得好。的确是恶狗一条、恶鬼一只。”
阴森森的石洞,气氛说变就变,阴风阵阵不知从何处传来。郁金脸上布满杀机,怒火熊熊燃烧,愤怒扭曲他的五官,他双眼发红,口齿微动。怒到极致,会有短暂的失控,当他从失控中苏醒过来,将会爆发出毁天灭地的雄奇力量。
端木龄性子直爽,却并非鲁莽之人,他说那话,本是存心激怒郁金。激怒敌人,让敌人愤怒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