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万家灯火璀璨,始终有一盏灯是为自己留下的。这世界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天下之大,却无安居之所。
骆承轩将车停在离自家的三层小别墅很远的地方,一根接一根的开始的抽烟,眸光里全是死海一般的寂寥,可胸腔里,却是如茫茫大海一般巨浪滔天,背上的伤,一阵一阵的抽疼,隐隐的好似还能感觉到那女子下手时的狠辣,完全是对待敌人的打法。
车内太闷,男子随手扯开胸前的水晶扣,深邃的眼眸如被盖了盖子的古井,慢慢的合上,而手上的烟蒂积了长长的烟灰,夜晚料峭的风吹来,那烟蒂如死灰般扬起,一会儿便消失不见。
骆承轩长叹一声,掐灭了烟蒂,在清冷的微风中见自己身上的烟味散尽,才缓缓的开车进了雕花大门。
薇薇和爷爷闻到烟味就会咳嗽,基本上骆氏别墅以内都是禁止吸烟的,除非有大的宴会才会破例。
别墅里安详静谧,只留一盏暖黄色的灯光在桌角缓缓的绽放,如萤火用自己微弱的光亮,照亮前行的路,桌上的女子侧着身子,眉目悠远如水墨中淡然走出的仙子,正在奋笔疾书,隐约可以看到简约勾勒出的几笔,是项链的轮廓,是坠子的弧度,只是女子似乎对这些都不满意,一张一张的画纸被散落在桌角,她自己犹自咬着笔头,凝神细思。
“吧嗒”一声,清脆如碎木断裂,厚厚的雕花木门被推开,一身疲色的男子佝偻着背,一步一步如走在沉重的白色灵堂上,门外寒凉的风随着男子的进入毫无留情的将室内厚重的窗帘吹起,散落在桌上的画纸随风而起,翩阡如碟,消散如雪。
高大的身影被伸手的灯光拉长再拉长,阴影遮挡住了男子的全部面容,尹雪薇只能看到一个黑影头发胡乱的哧楞着,如受了十大酷刑一般,她缓缓的定下神来,抬眸问道:“承轩?”
“嗯!”骆承轩无意识的嗯一声,拖着身子也不看尹雪薇,径直乘电梯上了三楼。
尹雪薇看着他沉重不看的身子不发一言,这电梯是爷爷双腿残疾后为了方便上下楼修建的,平时不论他回来多晚,也不论多累,都会走楼梯,他今天累极了吧!才会这般连这楼梯几步路的距离都不愿走。
侧目,厨房的流理台上还有她为他特意留下的疙瘩汤,冰箱里还放着他的生日蛋糕。
想来,是忙的忘记了吧!
灯火已熄,佣人已睡,四周都是黑漆漆的,置身其间,仿若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洞,只有中间那一星半点的光亮,尹雪薇突然觉得有些窒息,心脏如牡丹在严寒的冬日盛开,寒凉狂风骤雨般入体,她有一种被人挖出心来晾晒的感觉,彷徨无依,心神不宁,冷冽入骨。
骆承轩迷糊着摸索着回到卧室,看也不看的直接推开浴室的门,没有脱衣服便倒在浴缸里,背上的伤青紫交错,此时泡在浴缸里,就如同大蒜遇到了烈酒,开水遇到了辣椒,越是想要缓解疼痛,越是疼痛难忍。
也许,迷蒙的意识中,他也是知道的,只是想放任自己,在如此烈火烹油的疼痛中,清醒而已。
疼痛如潮水般袭来,从背部到心脏,又从心脏到全身,甚至疼的已经能掉出泪水,他的脑袋还是一团乱麻。
他曾经说过,他会永远爱着小柔,他爱小柔和爱薇薇是不相冲突的,一个属于过去,一个属于未来,可有一天,当过去与未来交叠,当恒星交织在同一条轨道,那便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扪心自问,与薇薇结婚,后悔吗?似乎是不后悔的。
但那也只是似乎。
一个是自己新婚妻子,一个是自己等待多年的爱人,孰轻,孰重?
尹雪薇将疙瘩汤放在微波炉里加热,又动手简单的做了两个菜,端上楼,喊骆承轩出来吃饭。
喊了几声都没有人应,尹雪薇一拧浴室的门,开门便看到骆承轩躺在浴缸里,衣裳半敞,头发凌乱,透明的薄雾下,花洒如雨胶着他俊逸的面庞。
“承轩,醒醒——”尹雪薇关掉花洒,又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十指轻柔的为他擦拭着头发,一边擦一边温柔的呼唤。
骆承轩在梦中起起落落,那温柔绵长的声音一声长似一声,像寺庙的钟声,回音袅袅,全身如浸润在碧波荡漾的湖水之中,舒和宁静。他自沉睡中醒来,眼前的女子眉眼恬静,素手纤纤的为他擦拭头发,他暗自压下了心头的烦闷,勉强笑道:“薇薇,对不起,我太累了——”
葱白的手指带着淡淡的清香,轻捂他的薄唇,阻止即将出口的解释:“你我夫妻,何须解释。我帮你准备了夜宵,换洗的衣服放在了凳子上,等下记得换上。”
似乎结了婚的女子都会变得絮叨,尹雪薇自从结婚之后,以前安静沉默似乎都不在了,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家庭上,嘘寒问暖,家长里短,甘愿为那人洗手做羹汤。
女子到女人,只不过一瞬之间,那便是成长。
而她和骆承轩似乎都是冷淡之人,没有什么所谓的烈火烹油的爱情,也没有什么动人心魂的爱恨情仇,从相遇到相守,一直如涓涓细水,恬淡安静。
有时候她想,大抵书中所描写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就是这个样子吧!
“嗯。”
“牛奶有安神的作用,等下我热杯牛奶给你——”
“嗯!”
尹雪薇帮骆承轩擦头发,手指不小心刮到他的肩膀,骆承轩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