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萧默,回眸错,绛唇点滴尘烟破。
浮华歇,擦肩过,恩怨几许泪几多?
因江南府地势,西高东低,境内倒有大半州郡濒海,皆多河泽湖泊,就连房屋也多是临江而建。因而,江南人长擅治舟。舟上构建数层,玲珑如楼,号称“楼船”,制舟之技良闻整个东阙帝国。
眼下,段绮丝乘坐的云舟极为宽敞明亮,宝顶华檐,飞牙斗拱,如同一座水上楼台。飘荡湖中,丝弦歌舞借着水音更显飘渺悠扬,眺望两岸民居房舍,沉寂在冬日零星雪花之下。不远处轻笼在烟雨里层叠楼台,在濛濛细雨间便如一卷最完美的画轴。
青绿色江面,涛浪涌涌,一望无际,袅袅水潮涌动带来潺潺声响。夹杂着乌篷船吱呀的摇荡,匿在这片山水墨画中的翘起檐角,显得这江南水乡越发温婉动人。一排排悬在岸边屋檐的风灯,因时间尚早并未掌起,倒是艳丽的颜色,在江风吹拂中摇曳出冬日里的灵动。
景色虽美,但寒风凛冽。因被邱少天拉出来的急促,段绮丝并没有来的及裹上御寒的披风。一阵冷风拂面,带着江面的水汽,比冬日里的寒风更要冷下几分。段绮丝不由打了一个寒战,迎立在船头,段绮丝不免心里暗暗恼起邱少天。
若是早些与她说是出来游江,她也不至于穿的如此单薄。江面上的风如此逼人,冷凛透骨,这遭回去,非得大病一场不可。心里正恼着,只觉得身后传来一阵温暖,瑟瑟发抖的身子已被一件黑色大氅裹在其中。
邱少天黑白分明的眸子,就在头顶。不深不浅的嗓音,从头顶流泻下来,带着不可忽视的关切,劈头笼下,
“想来我着实的不懂照顾姑娘家。着急着带你领略江南的风光,却是忘了冬日风凉,且将这大氅披上。望姑娘别介意才好。”
沉稳的声音,醇厚如同温热的酒,听入耳中让人有一种暖和的错觉。若是邱家五绝能看到邱少天此时的神情,必定会感慨世界万物的神奇。素来有冷面修罗之称第一族君,居然会有着这般柔和的神色。
也难得邱少天一次说出这么长的一大串话,段绮丝心中纵使有恼意,也因他的歉意以及关切而消失殆尽。不去推迟,自顾紧了紧身上有些松弛的大氅,点头道谢,
“多谢君上。”
而后,四目相对,相顾无言。富丽堂皇的云舟,四平八稳的行驶在水面上,淙淙流水不时传来,两边屋舍后退而过。此时临近傍晚,天青色的屋顶,飘起朦胧炊烟。晚风拂起,朦胧烟雾散在天际,将江南的天空,染成一片天青色的迷离。
安静,平和。没有东都的繁华,没有柳州的喧嚣,这是江南独有的特色。
别开眼,段绮丝不去看邱少天,视线流连于两岸的风光之上。穿过屋舍,岸边豁然开朗,一排排杨柳垂碧,寒风肆虐之下,枝头点滴绿色装点新意。夹杂着不知名的粉色小花,灼灼颜色,使得枯涩的严冬,都显得生动起来。
真是一片宁静悠远的仙境。
段绮丝轻轻抿起唇角,无意间勾出一道明媚的浅笑。如花笑靥,绽放在湖光潋滟的山水墨色当中,没有丝毫的逊色。让邱少天一时看的出神。
忽尔听的前方一阵丝竹悦耳声传来,剥开江面水雾,轻舟画舫直面而来。船首作鱼嘴状,船头簇拥着花团锦簇。在空濛烟水雾色中隐约可见,朱红色檐顶,四面八方敞开着纱窗,幔在舱内的纱帐在江风的鼓舞下,像一群不听话的孩子,随风飘舞,为平静江面添的几分亮色。
依稀间,还可见一群妙龄锦衣少女,端坐舱内,手执精巧乐器,吹奏着独属于江南的悠扬曲音。
“这是江南烟雨楼,离染的画舫。”温纯如酒的嗓音,再次传来,邱少天的鼻息轻触在段绮丝耳侧。段绮丝轻觉好笑,稍作回眸,噙着笑意的黑眸闪烁着戏谑的微光,望入邱少天眼中,她的声音不似眼前江面烟波迷离,反似山涧清泉泠泠,
“啧啧,自顾英雄爱美人,看来连堂堂第一家族的族君也不例外。”
她这话说的巧妙,不褒不贬,不明不暗,染着浓浓的轻戏趣味。但见的邱少天笑而不语,闪耀如黑曜石般的眸子泛着清亮的光,定定的回望着段绮丝。许久,才答,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热烈宛如焰火的目光望入段绮丝眼中,立即在她脸上烧开一把火,脸颊两边浮起两团红晕。不敢再看邱少天,段绮丝转头过去。离染的画舫已经靠近,雕花琢玉的轮廓清晰的出现在段绮丝的眼前,甚至,可以闻见船上女子淡淡的脂粉香。
然而,在段绮丝清楚看清船头站立的白色身影之后,霎那间骇然失色。
雪白色衣袍,被风高高撩起,又重重落下,颀长的身躯遗世独立。如同名家画笔描出来的妖孽面容跃然眼前,促狭魅惑的桃花眼,转瞬回眸、顾盼浅笑之间,勾起的都是段绮丝绵绵心痛。
那样的举世无双,倾国倾城,除却柳风月,还能有谁?一袭白衣,扶着身边粉色桃衣的女子,两人情深切切的模样,连这烟雨画色都要醉在那一倾温柔当中。
不待两舟翩然轻擦之后,段绮丝已然别眼,泪如雨下。
画舫上的柳风月蓦地一愣,扶着身边女子的手停滞垂落。祸国殃民的面容,意气风发的神色,稍纵即逝的片刻之间,黯然消沉。
“噗哧。”本是靠在柳风月身侧的离染在柳风月放手的瞬间,已是移开两步,两人距离稍稍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