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相逢未嫁时
清风朗月,荒凉的山岗上,一抹艳丽的紫衣飘渺而过,清冷的月光下,轻柔的布料拽地掠过雪水枯草,轻缓步子来到了她的身边。他俯下身将她冰冷的身子放进怀中,自身却徒然一震,她的肌肤太过的冰凉骇人,那温度就像死人。
可他晓得她并未死去,淡淡的唇角流露出一个慰然的笑意,便轻轻地打横挽起她,一脚深一脚浅地踏在微化的雪水里,朝着枯黄干草交叠的山间走去,那里有一间破败的茅草屋,在冰天雪地里,却足以御寒。
他将她轻放在干草上,墨玉般波光似水的眼眸默默地凝视着她冻得苍白的唇际,昏迷紧闭的双眸,他沉静的眼底有情绪在轻微波动,纤玉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容,然后白璧般剔透的玉手倏然僵住,又是一怔。
她的右脸颊上有一道殷红错落的疤痕,又深又长,直贯入云鬓,他的手指颤抖地穿透过她乌黑冰凉的长发,将她的头始终枕在自己的怀中。他很久没有这样亲密地接触过她,久到连他自己都要忘掉了,将她轻轻拥入怀抱的感觉,心间徜徉的柔情是那样的温暖明媚。
他早就料到她的毒发,亲手调配了一些药,当时走得匆忙,手边不曾有抵御风寒,以至解黑骑军弓箭上剧毒的草药,于是他趁夜漫步山间,小至石间缝隙,大至悬崖峭壁,他都一一查过,逐个将所需的药草都取回了。
然而白日里地阳光将午夜的白雪化开了,他几乎找不着一根枯枝为她生火取暖,昔日流动的泉水皆因寒流而冰冻僵硬,他凿碎了冰粒,放入大口的水囊中,浅笑着解开了紫色长衣,裹进怀中,让冰水经体温慢慢变暖。天是那样的冷彻心扉,而他用自己温暖地身子拥着满是冰粒的水囊,唇角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意,仿佛那是一种享受。
见水终是化了,他便和着捻碎的药草,令她一并喝下。她陷入深入潜意识的昏迷中,张嘴听话地喝着,却忽然喷了一口,将药水全都呕了出来,轻声喃喃道:“好凉啊。”
他的手轻抖,随即默不作声地将水囊放在了一旁,不紧不慢地自袖中掏出了一支匕首,云淡风轻地一笑,便在手腕上轻轻一划,上面很快地渗出一道细细地血痕,汨汨的殷红便一滴一滴流落在地上。他倾尽了水囊中忍耐寒意融化的雪水,眼中丝毫无觉得可惜,将手腕对准水囊的瓶口,直到血水将要满至一半,才随意地点了几个穴道止了血。
他把水囊凑近她的唇,她慢慢地张开了唇瓣,听话地宛若乖孩子般一点一点的喝着,看着她喝尽了,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淡而迷人的微笑。她体内的剧毒,他不是没有办法解,而是不可为她解去,因为烈毒倘若要完全除去,就必须以毒攻毒,如此一来,两毒相冲,生存的机会最多只有一半,在几率不大地情况下,他宁可她保持现状,控制毒素蔓延,直至他有能力用最小的伤害、最有把握的法子治愈她。
待在荒芜人烟地山中。又恰逢冬日里。连足以果腹地蔬果都不曾有。他整整忍了七日地饥饿。并且每日每日割腕喂血给她。以维持微弱地生命。他地脸容已苍白若雪。步子稍显得无力虚软。几日未曾进食。又兼之不断地流血。他本是虚弱不堪地身子。更加得飘渺。仿佛下一刻便会倒下去。
他地精神力与意志力太过地坚定和强大。纵然是凡人却也忍不过七日地饥荒。可他却保持着一颗强烈稳固地内心以及融化地雪水。强撑了下来。其间还在不断地照顾着那个榻子上地病弱女子。
他如玉般一寸一寸雕琢得手腕上。满布着狰狞地血痕。一次又一次地割腕放血。令白雪肌肤层层叠叠覆上了厚厚地黑褐色结痂。泛着刺眼地红。他满不在乎地一笑而过。便又继续碾磨着刚采摘来地山药。
终于在第八日时。她苏醒过来。安静地平躺在枯草垫上。拿手在眼前晃了晃。却依旧是看不见。不过她已从先前极度恐慌地内心中。安稳下来。这绝大原因是由于晓得了公子翌就在自己身边。日夜呵护着她。那日短暂地离开。只是为了去寻医治她地药草。他并未弃她而去。这令她前所未有地安心。
她十分宁静地躺平。平稳地呼吸着。虽是看不清他地脸容。可她却不知为何。打心里觉得安全而放心。公子翌地身上有很大地魔
地武功和医术同是深不可测。与他一起云游四海。便什么值得可怕地。
然,她的口中有几分不适,抿了抿唇,唇齿间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她想,兴许自己吐过血吧,便没有再往深处想,而公子翌为她割腕放血喂与她喝这件事,直至若干年她死去后,都不曾知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没有心没有爱的男人不惜残害自己的身体,只为在山穷水尽时与她相濡以沫,拼死护住她的性命。
她张了张口,向他索取些水,她的唇瓣白得发青,她渴得十分难受,嘴唇都是干燥而苦涩的。他取来了水囊,这一次里面装的却是真的融化了的雪水。雪水与血水不同,才喝了几口,她便瑟缩地发起抖来,便推开了水囊,摇头说不喝了,即便仍是很渴,但那样凉透的水温她真的受不了。
他也不多说,只将水囊放在一边,便在她身侧坐下,静静地打量着她的面容。她的双眸始终都是紧闭着,大抵是由于看不清,便索性直接闭上了眼不睁开。他温婉的眼眸淡淡的流露浅笑的目光,道:“姑娘,若是继续在这儿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