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是一个六米阔的阳台,窗门上是镀白金罗马杆挂着繁复几层的银紫色落地长纱,又薄又轻,风过如浣。
裴湛只是握着酒瓶静立窗前,眯眼眺望着窗外远方的山峦,好似陷入久远的回忆。
整个房间里寂静无声,有大片的落日余晖从靠近花园一侧的落地窗外照了进来,落在白色开司米纯羊绒地面上,勾勒出长短不一的斑驳光影,似乎还能看见有飞尘在空气中飘动,假如不是还那个人影背对着自己站在窗前,林诗语几乎就要以为自己眼见所见的,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油画。
她保持原来的姿势,眸光落在直线距离的前方人影上如定了形一动不动。
十年生死两茫茫,那一点点沉没在音乐水底的残缺影子……那熟悉到灵魂里,曾经相拥相吻的画面。
终于,还是控制不住,记忆如决堤的河流,纷沓而至,如黑白电影倒带一般,她想起了,她曾在午夜梦回一遍遍玩味的‘一掌天空’。
那一年,她十三岁,刚升初中;他十六岁,读高一;他和她,就读于同一个学校——江南中学。
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周六上午,学校在露天的操场上举行开学典礼。
她身穿白色运动装,是初中部的新生代表!踏着流云步登上主席台时,引来全场大半男生的惊艳‘嘶’声。
他身穿生代表!踩着四方步站上主席台时,引起全场大半女生的着迷尖叫。
女生优先,她发言时,只说了一句话,话筒无辜哑了。
原因是她太激动,踩掉了电源线。
孤独站在主席台,她又羞又气又尴尬。
从旁的他率先发现原因,不着痕迹的退到后面帮她弄好了电源线,并友好的做出ok的手势。
发言结束,她冲他莞尔一笑,带了感激。
他回之会意的眨眼,做了个不必客气的口型。
继而优雅的握着话筒刚要发言,天空突然响起一声炸雷,乌云蓦地遮住了似火秋阳。
江南的天,总是变得那么突然,几个炸雷,几道闪电,暗沉天色隐示着山雨欲来,又一阵狂风刮起,漫天的尘埃沙砾让会场顷刻陷入混乱,紧接着豆大的雨滴啪啪啪的落下,原本安静呆在会台下的学生不再顾忌座椅板凳,只顾争相逃窜……台上的老师们也不再逞强的做出为人师表的斯文模样,只恨腿短跑得慢落后了别人……
乌泱泱,哗啦啦,原本黑压压人头攒动的庄严肃静的操场,顷刻变成了人去场空、桌歪椅倒、彩旗遍地的狼藉一片,欣慰的是背景乐还在播放着《友谊地久天长》。
她没逃,他也没窜!
“同学,你怎么不逃?”他优雅的踏着节拍,从容向她走来。
“喔,我正想问你呢。”素来喜欢秋雨的她,耸耸肩,看看混乱的场面,再看看从容优雅的他,存疑的反诘,“你怎么不窜?”
“我不走,是因为你。”
“因为我?”她一愣,但绝不自恋的以为他是因为对她一见钟情而傻到淋雨。
“因为你踩到了我的玉坠。”那是刚才为她弄电源线时,从口袋里滑落的。
“……”低头看到那个上等货色的玉坠时,林诗语实在无语。这同学,得多能忍啊,竟然忍了这么久都不开口让她挪动脚步?
雨越下越大,他走到她身边,既没有如煽情电视剧中的脱下外套帮她挡雨,也没有拉着她飞奔躲雨,而是做了一件让她终生玩味的动作。
他伸出修长漂亮的右掌,横在她头顶。
那手掌大的“伞”能挡多少风雨?
但她只是抿了抿唇,继而一派坦然的接受,并冲他莞尔;他回之优雅浅笑,电闪雷鸣中无声胜有声,两个人就这么从容地走在风雨中。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一个星期后他便跟着一位中年美妇出现在她家里。
仅一面,这个优雅的男同学便收服了她善良的老娘、可爱的老爹。
那时懵懂年少的她情窦未开,但十分活泼好动,兴趣无比广泛,可她那身为林氏集团董事长的爷爷总是喜欢林琳林奕多过她,所以林琳林奕总是被爷爷带去爷爷家承欢膝下。
于是落单的她每个周末都兴高采烈地跟着他去参加各种活动,他教她网球羽毛球甚至高尔夫,带她去看演唱会,去看新上映的电影、看完电影去找招牌菜、吃过招牌菜就会在马路上乱踩踩,还陪她上跆拳道培训班和钢琴课。
而她则逼着他去学每一首她喜欢听的歌,偶尔周末下午拖他去ktv包房,她负责点,他负责唱,不听他唱到心满意足,她就不肯回家吃晚饭。
这样过了差不多一年时光,到她十四岁生日那天,刚好是星期六。
她有早上起床先洗澡的习惯,才刚刚洗好,楼下已传来保姆杨柳的大叫,“肆肆小姐!裴少爷来了!”
干毛巾往湿漉漉的短发上一搭,她冲下楼梯,“为什么这么早啊?”不是已经告诉过他中午会出去和杜若蘅以及杜若蘅从国外回来的表哥一起逛街吃饭晚上才会在家和父母及弟弟妹妹吹蜡烛吗?“老爹早上好,你不是说请他晚上来吃饭的吗?”抓住刚起床的老爹,她急急地问。
林笑裳无辜地耸肩,“对此,我只能说深表遗憾,你,还是自己问裴家阿湛。”
她一双含疑的美眸转向他,发觉他好象又长高了,黑水晶一样的眼睛清亮得慑人心神。
“刚起床?”裴湛走到她跟前,取过她手中的毛巾。
她赶紧把头低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