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雨季的即将结束,北方军内部酝酿的新动作已经逐渐准备完毕。囤积起来的大量的粮草源源不断的运往南方,预备队也在动员之后动身,官道之上随处可见运送物资的民夫以及成群结队的士兵。
虽然天气恶劣,道路也湿滑,但大晋国十余年倾力修筑的官道,在这个时候终于体现了其强大的运输功能。足够宽阔平整的官道,提供了足够的吞吐量,这是一般道路所不能比拟的。
如果说战争伊始,北方军以及燕军的南下,因为零星的或者稍有组织的抵抗而脚步略微缓慢,在这个时候,一切抵挡消失之后,南下的速度就称得上恐怖了。
大晋耗费无数钱粮修建的官道,在位于金字塔顶端那些人看来,可以媲美当年秦始皇驰道的官道,这个时候竟然在为对手补红补蓝。
讽刺的是,当年修建官道,理由正是为了方便北方军补给。
所有人都以为,雨季一停,就是司马弼再次大举进攻的时候。而同时的,河北道会彻底沦为叛军以及燕人的占领区。
而在那个时候,关于河北道战后该怎么划分的一应事宜,叛军与北方军也应该安全谈妥,到时候朝廷遇到的压力,较之上半年,会成倍增加。
然而七月初的时候,北方军的攻势却并没有如预料一般的到来。
对此,晋国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而在缇骑获取的机密文件中,司马弼给燕军的解释是,北方军需要休整。
晋人疑惑,在继续查探的同时,也享受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与晋人感受不同的是,这道命令,让燕军产生了极大的不满。
燕军将领,以大太子慕容城为首,将这份文件呈交到了右相希中都手中。
据说接到文件的那天之后,右相府陆续收到了好几份礼物,而礼物的本身是花瓶以及砚台等摆设文房。
关于右相收受贿赂一事,自然会有人上奏弹劾,只是结果到底如何并不得知。唯一知道的是,此事毕,右相照常发布命令,弹劾右相的人也已然获得好好的,倒是大太子慕容城原本计划占领的一些区域,被划归到了别的将领手中。
这其中能嗅出的,或者是右相势力在长公主慕容端重伤之后的急剧膨胀,或者是右相借弹劾之机做了文章反咬一口让燕皇对大太子不满,对于绝大部分晋人来说,其实是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燕军的步伐,也因此缓慢了下来。
沧州大营,已经大半年没见儿子的北方军骑军大统领辛岚有些寂寞的靠在栏杆上,望着漆黑的夜空,倒了酒却不饮酒。
“大统领是在思念少将军?”
大师兄从后面走过来,在距离辛岚两步远的地方停下。
辛岚没有回头,叹了口气说道:“大先生所言不差。奇武这孩子,已经三四个月没有音信了,老夫......有些担心。”
大师兄笑笑,说道:“少将军大智若愚聪慧过人,大统领又与燕人有约,必然不会有事。”
辛岚沉默一时,随后释然,也笑道:“那是自然,大先生这么一说,老夫心里宽松多了。”
“哦,大先生身上有......刚刚又解决掉一批?”
大师兄淡淡道:“无妨,都是些小角色。”
辛岚哈哈一笑,似乎被逗乐了。
“小角色?大先生口中的小角色,在老夫看来,可不小哇。至少能突破两条街到我这府邸,至少也小宗师的水平了。这样的高手,除了我军中的高手,平常可不多见。呵呵......那些家伙,想我死,也是肯下本钱的。只不过我有、哦不,有大先生这样的大宗师助我,一切刺杀于我,皆如浮云。”
大师兄浅浅一笑,并未被辛岚的吹捧所动,说道:“本就是公平交易,你情我愿,不算什么。何况,在我的眼中,宗师也好,小宗师也罢,都是人,没有什么区别。”
辛岚若有深意的低吟片刻,说道:“大先生此言,老夫记下了。”
“呵呵,倒是不用紧张。”大师兄安慰道:“我所说的没什么区别,一般人反正也是看不到的。”
“哦?何出此言?”
“因为......看到的,都是死人了。我家小师弟,可不管什么宗师不宗师的。”
大师兄说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辛岚第一次转身,却没有说话。他面不改色,心中却是一片汹涌。
早就知道谢神策手中一种威力巨大的武器,可以开山裂石,发之如电闪雷鸣,较之北方军的希腊火甚至要更甚一筹,这让辛岚心中,产生了浓浓忌惮。
只是这种忌惮,此时他决然不会白表现在脸上。
对于自己的儿子,辛岚无疑是满意的,甚至是很有些得意的,然而较之那位威候的次子,辛岚却总觉得自家儿子少了些什么。
就比如刚刚的对话,谢神策掌握一种让整个北方军高层都忌惮的武器,他的儿子却没有。
而且就算是辛奇武智慧,用一场交易为自己换来了大先生这样的贴身护卫,辛岚心中除了感动,其实内心还是有些不甘的——为什么这么厉害的人,是他谢神策的师兄,而不是我儿的好友?
当然,这只是遗憾,总体而言,辛岚心中,对于那位不能见光的“盟友”,也是在没有太多的期望。
他在山东道,或者在河北道,都没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还能在北方军、燕人、鲜卑人以及晋国朝廷的四重压力之下活下来么?
就像前朝某位大儒所说,鲲鹏一跃九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