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招到一辆出租车,坐在车上,梧桐心里反复的问自己一个问题。
为什么,人总是要等到失去了才会后悔没有珍惜?
这是一个幼稚的问题,也是一个可笑的问题,却也是唯一能代表她此时心情的问题。
顾衍之选择了财势却在如今后悔愧疚曾经的放手,梁文泰的父亲一生追求事业而现在才开始遗憾那已经破烂不堪的父子关系,梁文泰和顾芊在一起度过了那么多快乐的时光,那一句“喜欢你”却在她离开后都未曾说出,而她,也在怨恨了母亲十九年后才开始怀念……
蒋宴泽是不是也后悔了?后悔那些他曾选择放弃的东西?
在经过梁文泰家时,救护车呼啸着从他们车旁急速驶过,梧桐靠在车窗前,看着那辆逐渐远去直至消失的车,愣愣的出神。
就算这一次保住了性命,他不还是得被儿子拉出去一次一次的撞向那些名贵的汽车,指不定哪一次就会真正的一命呜呼,可这也是他的选择,梧桐从老人的目中看见了无奈,看见了伤心,看见了愧疚,却未曾看见他对儿子的怨恨,他是他的父亲,只要能做的,他都会为他做,这就是事实……
人的一生到底有多少身不由己?有多少无可奈何?
出租车在尚云苑大门前停下时,这个问题被她深深的埋进了心底,付过钱跳下车,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这里的每一条路甚至每一棵树,每一栋房屋的分布,她就算闭上眼睛都能够分辨得出来,沿着石板路直走,最大嘴奢华的那一间是她寄住了十七年的地方,那里面还有她曾经放在心里唯一的阳光,如今阳光仍在,可已经不能在她的天空放晴了。
吴婶向她热情的迎来,关切的问前问后,对于她离开几天的这件事颇有些好奇,她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多解释什么。
“少爷这段日子像是变了个人似得,整颗心都扑在了公事上,每晚都忙到十一二点才回来,也不知是怎么了……”
说这句话时,吴婶是笑着的,话语里虽有些微词,可更多的却是一种发自内心满足的欣喜,作为知道蒋宴泽身世也曾陪在他母亲身边多年的人,她当然打心眼里希望看见蒋宴泽的成长成熟。
“是吗。”
梧桐笑笑,换过鞋子,朝楼上径直走去。
“这很好啊。”
大理石的扶手被擦拭的一层不染,手放上去有种冰凉的触感,吴婶站在楼下,看着她慢慢往上的身影,微微歪了歪脑袋,嘴里发出一声狐疑的轻嘶声。
离开后归来的梧桐浑身透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仿佛一下子间遥远得如同天际的星星,看得见摸不着,朦朦胧胧的被笼罩在一层雾中。
将衣柜里所有的东西收出来也没有铺满一床,她的东西一直都不多,衣服的样式更是单调的可怜,堆在床上,一片黑压压的深沉,没有一抹亮色,梧桐坐在床边,仔仔细细的将每一件东西叠好,然后又将抽屉里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除了几瓶乳液她几乎没什么护肤品,几个笔记本,柜子里的相处也被她翻了出来,她的指尖从上面轻轻的拂过,没有打开,那里面慢慢的记录着蒋宴泽的每一个笑容,从九岁开始,到二十六岁,明明是她的相册,她的照片却没有几张。
从床下拖出行李箱,将这些东西慢慢的一件件整齐的放进去,九岁时他送她的小熊玩偶,十二岁时他被老师表扬的作文,十三岁时她原本打算送给他却没有送出去的生日礼物,十五岁时他收到喜欢的女孩写给他的情书……
直到箱子被放满了,梧桐才发现自己的东西只占了可怜的一小半,她看着那满当当的箱子哑然失笑,原来她竟然存留了那么多关于他的东西……
沉重的箱子滑过地板在楼梯上一阶一阶的发出闷响声,她一手拖着箱子,一手解开了领口的扣子,然后抹了抹额头上的薄汗。
“你干什么?”
还剩下最后的三个阶梯,梧桐的身影却定在了那里,那个熟悉的声音正从她的身后传来。
“你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