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弟仍是哭着:“东方,赤见要我告诉你,别放弃,还有时间。他拼了命也要救你!”她接着说:“我也是!东方,别放弃呀!”
我听着这些,刹时感觉到死亡并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了。他们:赤见、沙弟、加答、巴鲁,都在陪着我,一起面对着。
三天能有多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赤见的手一直都垂在那里,握着披肩没有放过。手臂上尽是大粒大粒的汗珠,封印上也被赤见的汗浸湿了一大圈。
我求他放开手休息一会儿,他不理。守护的僧人也来阻止了很多次,都没有办法让他离开。我只有求沙弟,求她替我揉一揉他已经肿胀的胳膊,擦一擦他止不了的汗水……
我无法看到他,只能通过沙弟与他相互安慰对方。萨满让僧人送来三个人的食物,再没有胃口也必须吃完,因为我们都不能忍受还没看对方一眼就先自己饿死。
今夜,该是最后一夜了。
洁白的棉袍已整齐地放在我身旁。赤见仍睡在天窗上,让沙弟讲给我星星有多么明亮,阵阵晚风有多么温柔。
我亦温柔地倾听着,甜蜜地讲述着初相见的点点滴滴。
我们像任何热恋的情人一般轻言细语,仿佛真的可厮守一生!
渐渐的,天要亮了。僧人送来了我们的最后一餐。
我们慢慢嚼着,谁也不肯先吃完。
我放下食物,长长地叹了口气:“见,我很满足,我像是已经陪你过了一辈子了!”我很坦然。
沙弟最先哭了起来。
“别这样,沙弟。你知道你在我心目中有多坚强吗?”我轻轻笑着:“还有你发脾气的样子……噢!记得那次聚会吗?我、你、加答都喝了好多酒,那时,我们多高兴啊!”我笑笑地回忆。
“是。可是,赤见只带走了你。”沙弟轻声说。
“所以,你才要答应我!沙弟,你答应我,替我好好照顾赤见!让我放心!”我终于暴露了自己的软弱,快不能再坚强下去了。
我换上了白袍,理了理赤见喜欢的长发,静静地和赤见靠那条披肩享受着最后的时光。
“咚——咚——”悠远,恒古不变的钟声响了起来。伴着杂乱的脚步声,我们知道:时间到了。
虽然我早已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可这时,仍心跳个不停。
“哗啦——”披肩落了下来。
我知道,赤见和沙弟一定被退到了一旁,而我,也终于要被押上去了。
天窗打开,我紧紧抱住披肩被提了出去。
强烈的光线刺得我睁不开眼,而我的腿却因为弯曲太久而无法站立。我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我要看,看一眼赤见!
“东方——”沙弟的声音引我转过头去。他们已经被拉得离我那么远,数十个僧人将我们隔离开来。
“赤见——赤见——”我向那边狂叫着。
我看到他了!他憔悴得如变了一个人。红红的大眼眨也不眨地望着我,张着大嘴向这边无声地叫着。
他和沙弟一次一次地冲过来几步,又被众僧拦回了几步。赤见已经疯了般和僧人打了起来……
我惊恐地看着僧人的棒子,歇斯底里地挣扎、狂叫起来:“不要打!不要打呀!”
我徒劳地从架起我的僧人身上滚翻下来,向赤见爬去……
赤见终于还是将一些僧人打倒,向我这边急冲过来。眼看,我就可以拉到赤见的手了,可是我身后的僧人还是立即从地上拖开我,重架起来往前赶。我尖叫着,地上只留下那条披肩。赤见冲过来,也不顾头上流的血,拾起披肩没命地朝我追过来。他的眼瞪得大大的,干涩的嘴唇不停地抖动……
我尖声叫着转回身想拉住他,可他身后又冲上来一群僧人,用棍子团团架住了他,使他不能动弹。
我吓得收回了手,我不能忍受赤见再为我挨打了!我用力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抠进掌心。
“不要过来,不要追了!”我哭叫着,声音已沙哑得不成样子。
我一把扯下颈上的水晶朝他扔过去:“等我——下辈子——”我浑身都是挣扎的汗水、流下的泪水。
赤见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抓住水晶,呆立地望着我。
风忽然大了起来。赤见蓦地一把拉开了彩色的披肩,让它迎着风向我这边铺展着……
我远远地看着那炫丽的色彩。那迎风拍打着的是赤见的心、我的心。
我的泪流成了小河,死死地盯着那已渐渐缩成一个红点的影,像刹那间没有了水的鱼,痉挛着,如死一般。最终,再也望不到他。
我又被抬上了那块红毯。萨满早已坐在那里。
看着安静的人群,我猜想,他们应该早已了解了我的罪行。我木然地被捆绊在木桩上。相同的场景、相同的主角,只是,这次我是真的要离开赤见了!
我抬高头,迎着刺目的阳光。我不愿那些不知情的民众看见我的泪。
“嗡——嗡——”一阵轻脆悦耳的铜钹声响起。
萨满走到我面前:“法兰巫会出来为死刑犯祈福。你悔悟吧!”说完便带领众僧,连同台阶下的千万民众都一齐跪倒,齐声念了起来:“法兰巫,圣巴拉多!”“法兰巫,圣巴拉多!”“法兰巫,圣巴拉多!”
声势震天,回音不绝。连寺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