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光把金色的塔顶照射成异彩夺目的宝珠。神圣的卡玛拉宫终于打开了庄严的宫门。两行白衣蒙面的侍女裸着脚站在宫内,一人抬一卷白棉,轻轻一抖,任白棉滚了开去,在鲜红的地毯上铺出一条平整、洁净的白棉路来。她们六个人分成两排,头两人滚好路走了出来,另外两人再接着滚出白棉,最后两人的白棉直滚到大庙刑场正中。
“哼,好大的排场!”我恨极了那个法兰巫。
隐约地从宫门里闪出四个中年妇女,一样的白衫,一样的蒙面,只是强壮了许多。她们前后排列着,肩头重重地压着一根裹着白绸的粗大木柱,上面抬着一个有轮廓的平台,四周全围上轻柔透明的白纱,正随风飘扬着。
她们稳稳当当地抬着椅中的人,缓缓地从白棉上走来。所有的人又开始一遍遍地欢呼起来,低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我却是看清了。现在的我还有什么是需要惧怕的?
随着来人的渐近,我不相信地张大了眼睛:她不是那个一再害我的老太婆。难道老太婆只是她的帮凶?
我猜测着。
但无论如何,我还是由衷地相信她的力量:她是个无论怎么看都会为她折服的女人。
在白纱轻拂的间歇,端坐着一个身着宽大白袍的女子,泛着红光的美丽长发在她身后随意飘扬着。这酷热焦裂的天气里,她的脸上却连一粒汗珠都没有。纤巧细致的鼻尖光滑、洁白,棕绿的眼眸与世无争地平视着前方。略显苍白的嘴唇轻轻嘟着,柔软极了!
一时之间,我竟分辨不出她的年龄,也完完全全被她带来的圣洁震摄住了!
她在刑场中间停住,稍稍挺起了身子,将双手对着天空扬了起来。对着圣山“南木察”的方向,缓慢地比划着我毫不理解的手势。我恍惚的目光跟随她:宽大的袖摆随风翻飞,时而露出她一截纤细晶莹的手指,摇曳生姿。
四个抬架的侍女随民众一起跪下,低念着她们的经咒。萨满跪伏着挪过来,让真罗在他头顶轻轻一拂,随即挪回红毯才又站直身子,用他们的语言大声宣布着对我的处罚。
我静静地注视着法兰巫。她绿色的眼一偏,也看见了我。她像是突然受到了很大震动,惊得她那美丽的嘴唇微张着……
我不得不承认我们的相像,可我也决不输给这人一分气势。我挺直了身子。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一名蒙面侍女,捧着一条洁白的白绸走到她面前,伏身跪下。她却迟疑地望着我,久久没有祈福。
我知道,那白绸正是我和赤见到圣山山洞时一路见到的那些白色灵魂。只要她转回头完成了祝福,就是我与这个世界诀别之时。
可是,她碧绿的眼一直望着我……一直望着我……竟然一动不动……
——奴卡可怜吗?是的。她阴险吗?是的。她有没有人性?有!她是魔鬼?……不。我想,她是个太想得到爱,却又不懂得爱的牺牲品。
我疑惑了。这个法兰巫陷害我这么多,无非是要我死。可现在,她还在迟疑什么?
“东方——”一片寂静伏跪着的人潮中,忽然涌出了数十个手拿大刀的男女。执棍的僧人都还跪伏在地上,一时还来不及阻挠。于是,这些人很快冲上了台阶,冲到我面前。
僧人迅速有了反应,冲上刑台和他们搏杀着。叫我的是加答,她们果然赶了回来,还有巴鲁、沙弟、赤见和当时一起穿越沙漠送我到东桑的商队中的人们。整个刑场刹时混乱起来,涌动的人群有些散开来,有些往上冲……妇孺们哭叫着躲避这混乱的场面……
赶来支援的僧人越来越多,法兰巫被萨满护着,由那四个人抬着往后退。
“巴鲁!小心!”我狂叫,却仍是不能让巴鲁避过身后的僧人。重重的木棍狠狠地击在巴鲁肩颈上,震得他倒了下去。
我叫:“赤见,救巴鲁!”可赤见正被众僧围困着。巴鲁似乎是昏了过去,一动不动。我放眼望去,哪里还有空闲的人?自己又被牢牢捆住。我急得四处乱望,却发现先前跟随法兰巫手拿白绸的侍女正静静立在一边,正在……欣赏着,没错!她的脸虽是遮护着看不见表情,可露出的一双眼却分明闪烁着胜利、发泄的快感。我一惊!这人的眼神很怪异,可我却一时想不起来!
那边,沙弟也受了伤,加答还在苦苦撑着,看样子也撑不了多久了!我一时间变成了千古罪人!看着这些什么都不问却不顾一切为我拼杀的人,任何的语言、任何的表示都不及我感激的一分!
我正急切地看着这一切,忽然听到萨满大叫了起来。我看过去,只见萨满与赤见分别立在法兰巫的两侧,那四个抬椅的侍女早已跑得不知去向。赤见手持利刃架在法兰巫的颈上,而萨满的刀原是刺向赤见却被法兰巫用身体护住,鲜血正从真罗的手臂“泊泊”地涌出,染红了白袍。
刑台上,几乎所有人都停了手,愕然地呆立着。
萨满激动得泛红了眼:“你!你这是干什么?我是不会真刺过去的!”
我更诧异,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激动的萨满。
赤见也红了眼睛,却绝不是愤怒。他抱住抬椅上的真罗,直直地跪了下去,却还是不肯拿下抵住她的长刀。
看着赤见握刀的手不住发抖,我知道,他全是为了我!他一定也是明白大家坚持不了多久,不愿再看到有人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