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学平注意到,严金山只称呼了王局,省略了一个长字。
按照官场上的隐性规则,除了公检法系统以外,在行政部门里边,只有关系特别近的部下,才有资格使用比较亲近的称谓。
王学平心想,严金山倒是蛮会顺着竹竿往上爬,想方设法地和他套近乎。
不过,既然老严敢于主动插话,王学平也想听听他的见解。
见王学平点了点头,示意允许他发言,严金山整理了一下思路,小心翼翼地提出他的看法:“王局,按照道理,我不该插嘴。不过,我倒是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见严金山故作姿态,有心钓胃口,王学平放下手里的茶杯,重重地磕在了茶几上。
严金山发觉王学平的情绪不对,也不敢再卖关子,小心谨慎地说:“其实咱们学院的空姐班,还真不容易考进来。不信您问问她,仅仅面试就至少分为五场,面试合格后,还必须参加全面的体检,体检不合格者,一票否决……”
“抓重点!”王学平心里有些不耐,严金山实在是很罗嗦,有心提醒他一下。
严金山看了眼王学平,干咳一声,说:“王局,说句心里话,咱们学院培训水平最专业,就业率最高的,也是最拿得出手的,还就是这个空姐班。只要能够顺利地从空姐班毕业,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收入情况都非常不错。”
王学平点上烟,瞟了眼装作乖巧的严冰,他心想,严金山罗嗦了这么多,恐怕其目的是想把小妮子留在学院的空姐班里吧?
只要严冰继续留在空姐班里,就等于是架起了一座严金山和王学平之间沟通的有效桥梁,其中的便利性不言而喻。
王学平的目光扫过笑得阳光灿烂的严冰身上,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太舒坦,老严啊,你这不是成心给我添乱么?
喝了口茶,又吸了口烟,王学平忽然想到了一个细节,抬头盯着严冰的两眼,沉声问她:“你是怎么骗过研究生院的?”
按照常理来说,严冰既然离开了中夏大学的研究生院,那么,肯定是偷着办了相关退学或是休学的手续,否则,学院一定会通知严明高这个家长。
严冰吐了吐舌头,得意地一笑,说:“我花了一千块,找了个很象大干部的人,伪装成我爸,帮着办理了退学的手续。理由是我妈病重,家里没钱继续供我读书了……”
“咳,咳……”王学平喝到嘴里的茶水,一个没留神,灌进了气管,惹得咳嗽不止。
“鬼丫头!”严冰站起身想替王学平拍拍后背,王学平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摆着手不想让她过来。
严冰却无视于王学平的意图,径直走到了王学平的身后,抬起白嫩的手腕,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脊。
严金山注意到,严冰望着王学平的眼神,柔和之极。脑筋飞快地一转,严金山不禁两眼放光,他看得很清楚,王学平对严冰恐怕只有兄妹之情,而严冰对王学平的态度,却很显得与众不同。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没牙齿的老头子,再拍下去,要出人命的。”王学平苦笑不得,拍打后背的严冰竟然走神了,手上也没了轻重。
“你先坐好了,让我好好地想想。”王学平皱起眉头,用凌厉的眼神逼迫严冰坐回到了沙发上。
王学平心想,小妮子从小就脾气倔,认定了事情九牛拉不回来,她所说的办了退学手续,八成是真事。
一想到严明高很可能暴跳如雷,气得吐血的抓狂景象,王学平情不自禁地叹息出了声,“唉!”
“哥,我从小就没求过你任何事,这一次,就算是我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吧!”严冰伸出白嫩的小胳膊,紧紧地拉住王学平的手腕,可怜巴巴地连连哀恳。
看着严冰扮出的乖巧的模样,王学平不禁想起了一件往事。
那年,严冰大发小性子,什么话都不肯听,王学平无奈之余,对她动了粗,照着她的,狠狠地胖揍了一顿。
想到这里,王学平的老脸微微发热。当年的刁蛮任性的小萝莉一枚,如今,已经成长了迷死人不赔命的俏空姐。
“小冰,你让我怎么去和你爸说这件事呢?”王学平觉得十分头疼。
“怕啥?一人做事一人当,等我正式当了空姐,我去和他解释。”严冰拍了拍高耸的胸脯,大有侠女的风范。
严金山这时悄悄地起身,装作是倒茶的样子,慢慢腾腾地退到了房门边,轻轻地拉开房门,退了出去。
王学平是何许人也,早就发现了老严的举止,他心里暗暗点了点头,这个官僚知道什么话该说,更知道什么话不该听,倒有自知之明。
“你呀,脾气太坏了,明明可以解释清楚的事情,偏要选择走极端。严叔他要是知道了你瞎胡闹的事,天知道有多伤心?”室内已无外人,王学平拉下脸,开始教训严冰,“即使你受了委屈,也可以来找我嘛。”
“哥,我……我很想去找你,又担心嫂子误会,就没敢去仁江。”严冰委屈得要命,顾不得装女强人,泪珠子象天上落冰雹一样,再也抑制不住地滚下了脸颊。
“唉!”看着哭得稀里糊涂的严冰,王学平心中的柔肠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扯了一把,爱怜地拍了拍她的小手,叹道,“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妹子,你嫂子又不是不知道?哪来的什么误会?”
严冰只是一个劲地哭,什么话也不肯说,王学平顾及到这里是严金山的办公室,让严冰闹得太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