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来人,谢朝华忙上前行礼,蒋和方与何元吉也纷纷回礼。
蒋和方看了看眼前碧波连天的宽阔河面,突然有些感慨,“当年修筑运河的时候,天下人都骂这是劳民伤财的事,谁会想到我们这些后人如今却是得了许多好处呢。”
的确如此,世上很多事情大都一时半会儿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听说谢小姐之前一直是待在京都,后来才去的建水?”何元吉走到谢朝华身边问。
谢朝华看了看兴奋地跟着蒋和方去看船尾的翠儿,她之前用“人有相似”将翠儿对于何元吉的疑问随便应付过去,翠儿只是感叹了几句,然后突发奇想地说,“小姐,你说这位何将军会不会与那位会不会有些关系,他们可都姓何呢说不定是亲戚也未可知,赶明儿我去打听打听。”
何毅,是何元吉现在的名字。
“是,将军怎么想起来问这个?”谢朝华琢磨他的用意。
何元吉倚栏望着远处,没有说话,只一径儿地沉静,似乎正出着神。江面河风吹过,撩起他的青衫,衣衫飘举,迎风独立,过了好一会儿,清淡地说了句,“因为我想是不是在京都就见过小姐了,”他转过头看向谢朝华,波光粼粼地湖面映射在他脸上,令她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毅记得小姐那日受伤醒来见到我的第一句话。”
谢朝华一惊,他是知道些什么了吗?她那日得过肖睿的嘱咐,眼下此时不敢唐突,只是沉默着。
“毅与小姐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他好像在问,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不就是在建水附近的林子里么?”谢朝华低语。
“果然是这样吗?”。何元吉有些失神。
那一刻,谢朝华望着何元吉俊朗而带着些许迷茫之色的侧颜,也有些出神。眼前浮现出以往在京都的点滴,只是……
她回过神,一切早就不同了,不管他究竟记得些什么?命运已无法改变,而人的初衷却很容易被遗忘。有些事情并不会如当初所想的那样。
谢朝华正琢磨着是不是旁敲侧击一番,眼前却晃过一人,她下意识看过去,却是福姐儿。谢朝华不动声色,转身面对江面,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偷听,反正她要是有事自然会过来的。
果然,不一会儿,福姐儿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王爷请谢小姐过去。”
何元吉对谢朝华说,“既然王爷有请,小姐这就去吧。”
谢朝华行礼告退,跟着福姐儿往肖睿所在的舱内行去。
转了个弯,福姐儿突然脚步一停,转过身,冷淡地看着谢朝华,道:“奴婢有句话想告诉小姐,中山王府的事情是一直轮不到外人来插手的。”
谢朝华轻笑,她无意与她争辩,绕过她径自往肖睿的舱里走过去。
“站住,我话还没说完。”
谢朝华有些不耐烦,福姐儿的心思她自然明白,不过她却没空与她周旋,“王爷不是命你来唤我吗?”。
“别仗着王爷吓唬人,”福姐儿怒道,“老王妃此次让我跟着王爷入京,就是让我防着某些不知轻重的人,勾着王爷做出些丧风败俗的事情,没得连带给王府抹黑”
谢朝华眼一眯,她的容忍度都是有限的,“福姐,你一个小小的丫鬟奴才,是谁给了你胆子这么同我说话的?”
福姐儿明显一愣,眼前的女子不过也才十七八岁,语气也是淡淡地,可却在她身上感觉到老王妃才有的威慑力,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她显然不甘心就这样被谢朝华震住,硬是头一昂,“哼,丫鬟?我确是丫鬟,只是,你可知我是王妃跟前最得力的?而我的哥哥在中山王府的亲卫军中一向很受重用,连王爷都时常提起他……”
谢朝华冷笑,她怎么会不知道,这话前世她可没少听过,不过眼前她等的就是福姐儿这句话,“是么?我原以为中山王府家规严谨,却没料到,竟到了一个丫环甚至她的亲威都可以干涉的地步了。”
“你你……莫血口喷人”福姐儿脸色难看,要知道,像王府这种地方是最忌讳自己府里有外应的。
谢朝华却是抬脚便走将福姐儿晾在了原地,她现在身处的环境不易树敌,可福姐儿这种欺软怕硬,骄横无礼的主,既然无法善处那还不如一上来就给她个下马威震慑一下,让她以后不敢轻举妄动的好。
行至舱门前,门竟然敞开着,谢朝华站在门口往里看了看,蒋和方不知何时已经在里面了,正与肖睿谈着事情。
她正在犹豫是站在外面,还是进去的时候,就听见肖睿清冷的声音,“进来吧。”
要不是门口只站着她一个人,谢朝华都不敢断定,这自始自终都未曾往门口看过的肖睿是在同自己说话。
“是。”她低头应道。
虽然在福姐儿的面前摆出一副贵客的模样,不过在肖睿面前她自然完全没把自己当客人。
谢朝华进了船舱,侧身恭立在旁。肖睿并没有分神看她,依然与蒋和方议着一些事,听他们言谈之间,显然说得朝中的一些动向。
“让濮阳郡公领军驻扎在京都第一关隘的溧阳,显然贾家对何老将军手里握着的五万何家军是不太放心的。”
肖睿轻哼了一声,淡淡的讥讽挂在嘴角,“他们对那蛮子倒是放心得很啊,也不怕那什么濮阳郡公反戈相向?”
蒋和方听了轻笑一声,“无识人之才又嫉贤妒能,如今对于王爷来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