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已死的大哥,崔道远眼露凄惶:“皇上。”
连续三杯辛辣的酒入喉,沐泽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薄唇艳红,仿若涂朱。崔道远看着眼前的俊美少年,暗道也难怪自家的女儿对他恋恋不忘。
沐泽道:“崔家与国与朕,都有大恩,然而收回崔氏兵权,却非是朕忘了恩义,实是国法已有认定,朕不得不为之。”
崔道远心想总算进了正题,连忙叫屈:“启禀皇上,震天雷之事是臣的疏忽,但臣对大祈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这都是裴志清陷害于臣。裴志清和臣有些不和,他拿住了臣手下曹都尉的把柄,逼迫曹都尉帮他偷运出一批震天雷,曹都尉原以为裴志清是想私下将雷卖于江湖牟利,于是偷偷瞒着我做了这件事,他也没想到裴志清居然是想谋反,事情败露后曹都尉留下血书一封,说明事情经过,本人畏罪自杀。裴志清则带了手下兵马投奔卢琛。臣请皇上再给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让臣重回前线,臣一定将裴志清绑来见皇上。”
沐泽垂下眼,崔国公忠诚,让他交出兵权他二话不说就交了,但崔道远权欲甚重,若是让他重新回去领兵,以后再要他交出兵权,恐怕就难了。虽说一开始将崔氏调离前线并非他本意,但借此机会收回崔氏的兵权,也并非坏事,只是调走崔氏后,该怎么抵挡卢琛的进攻?
“这件事先不急。”沐泽道:“朕想知道裴志清为何要背叛大祈,朕听说,兵马使裴志清本和崔将军家是姻亲关系,为何到后来会势成水火?甚至不惜叛国?”
崔道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长叹一声,道:“这说来,也是我一时冲动犯下的过错。裴志清的弟弟娶了我大哥崔光远的长女,原来我们两家关系也很好。后来大哥战死,膝下只留下一子,我就把侄儿浩辰当成自己的孩子带在身边。”
“裴志清的弟弟裴志明和浩辰既是连襟,也是好友,哪知去年他们一起打马球,裴志明不慎将浩辰撞下马,浩辰重伤不治身亡。他是大哥留下的唯一的儿子,他死了大哥那一支就成了绝户,所以臣一怒之下就将裴志明斩首。裴志清知道后,也就跟崔家彻底决裂。”
沐泽看着崔道远淡淡道:“听将军所言,裴志明是误伤崔浩辰,崔浩辰之死纯属意外,并非他本人所愿,裴志明罪不至死,崔将军却将其斩首,实在太过了。”
崔道远脸上有后悔之色:“臣当时也是一时气愤,事后臣也时时感到后悔,可人已经杀了,再也不能挽回。”
沐泽不置可否,崔道远之错,并非用“一时冲动”就可以掩盖过去。按理裴志明也是大祈有品级的正式武官,他误伤崔浩辰之事,本该交由刑部处理,然而崔道远却越过刑部,私自在军中开设刑堂,斩了裴志明,事后却对朝廷连个解释都没有。
窥一斑而知全豹,崔道远斩裴志明只是军中私设刑堂的一角。崔家在军中经营多年,隐隐以有军中小朝廷之势,在军队里一手遮天,说一不二。兵马使裴自清的弟弟枉死,以裴自清兵马使的身份尚不能上告朝廷为其弟申冤,最后愤而带兵叛国,那除了裴自清以外,军中还有多少受崔家压迫,却对崔家敢怒不敢言之人?
沐泽沉吟片刻,看来他该趁此改革军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