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展览会会场,那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我看见王叔叔在主席台上站着。
让小伙伴们站住后,我去找王叔叔。
在主席台下,我喊王叔叔,他正和一个人说话,没听到我的招呼。当时顾不得害怕,我直接走上了主席台,这时王叔叔才发现了我。
“王叔叔……”我想和他打招呼。
“什么人站在革命人民方面……”王叔叔没理我,嘴里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听了这句话,我一下楞那儿了,觉得莫名其妙。
“什么人站在革命人民方面……”王叔叔又说了一句,边说边给我使眼色。
他这一使眼色,我就更糊涂了,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王叔叔往我跟前走了一步,轻声说:“用毛主席的话回答我!”说完又后退了一步,接着看着我又说道:“什么人站在革命人民方面……”
我脑子里飞快地转了一下,嘴里就冒出了一句毛主席的话:“他就是革命派!”但不知道说的对不对,我感觉这好像是电影里面描写的地下党在对暗号,解放军打仗时正在对口令。
“欢迎红小兵同学们!”王叔叔脸上有了笑容。
听了王叔叔的话,我知道“暗号”对上了,也笑了起来。没等我问,王叔叔就好像是知道一样,给我们指定了参加展览会的位置,并告诉我,展览会开始后,让我们跟在其他队伍后面去看展览,然后直接去后台,准备参加演出。
我兴奋地回到队伍里后,带着小伙伴们走到了指定地点。
展览会开始后,红卫兵押着十几个人走到了主席台前面。那些人都戴着用纸糊的高帽子,脖子上挂着大牌子,那上面写着他们的名字,名字上打着“x”号。这群人里,只有一个人很特殊,他带着一顶“军官帽”(大檐帽),帽子上有个国民党的党徽,肩上扛着肩章,腰里别着一把木头手枪,裤带上挂着一把木头做成的战刀,身上背着一个扩音机。他脖子上的大牌子上写着:国民党电台台长、潜伏特务xxx。
见了这人我们都觉得很好笑,木头刀、木头枪,那都是小孩玩的东西,怎么大人们也玩起来了?但那扩音机很“厉害”,我知道这个东西,很重的,两个小孩都抬不动。他自己就可以背起来,说明这个“特务”比扩音机还要厉害。
红卫兵把那些人押到会场后,会场里口号声就响成了一片,红卫兵们听到口号声,掐着这些人的脖子,用力的让他们低下头去,接受批判。
领导在会上讲完话后,革命群众就开始发言,对这些人进行揭发检举,批判他们的罪行。
会议开到一半时,那个背着扩音机的“特务”受不了了,累地趴倒在了地下,两个红卫兵把他从地下拽了起来,一边一个架着他继续开会。会议结束时,我看到那两个红卫兵也快累趴下了。
会后,大家排队走进展览厅,参观那些阶级异己分子的罪证。见到那些东西,我惊呆了,这是从未见过的东西。有很多金砖、金条、外币。还有个展台是专门展览这些人的奢侈之物的,那里有美国火柴、罐头、奶粉、炼乳、美式打火机、照相机……以及这些人在旧社会时拍的照片。他们的罪行是迷恋过去,妄想变天复辟。
听了解说员的解说,我才知道了那个“特务”的潜伏历程。
原来,此人是过去国民党西北军阀马步芳的电台台长。解放战争时期,解放军大军压境,他出于无奈,起义投降了解放军。解放后政府给他安排了工作,但他不思悔改,盼望国民党重新打回来,就在家中藏了几块金砖、金条,目的是想资助国民党。文革开始后,他怕阴谋败露,便想将金砖和金条扔掉。但他感觉处处都有人在监视他,所以没敢轻易出去撂这些东西,而是找了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这些东西包了起来,塞进了和他们一起住的一个邻居家的烟筒里。巧的是那几天正好是阴雨天,温度很低,这家人生炉子取暖,发现烟筒不冒烟,清理烟筒时发现了这包金物。
那时的人们,都把金砖和金条视为魔鬼,谁也不敢沾这些东西。见到这么多的金制品,那家人差点被吓死,就战战兢兢的把这些东西交给了造反派,再三申明这些东西不是他们的,要求查清是谁的东西,还他们清白。这一查,就查到了那个“特务”头上。在党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政策的感召下,“特务”彻底坦白那些东西是他的。他也多了个罪名:嫁祸于人。此后,这个“特务”吃尽了苦头。
现在想想此事,觉得很荒唐、很可笑。人家有金砖、金条,就是为了迎接国民党、资助国民党吗?就是为了想变天?如果这家人有个原子弹模型,那他岂不就是想毁灭地球、毁灭全人类?那罪过就更大了。这个“特务”的儿子,后来成了我高中的同学,他也为此事苦恼过,甚至产生过和他的父亲断绝关系的念头。
展览过后,就开始宣传毛?泽?东思想。可能是我们小的缘故,大家都争着看我们表演节目。演“老两口学毛选”时,黄晓雪很投入,把那个老太婆学毛选的情节演的惟妙惟肖,吸引了很多人的眼光,她赢得的掌声要比我多。
在演“抬头望见北斗星”这个节目时,黄晓雪更加投入。当唱到“抬头望见北斗星,心中想念毛?泽?东,想念毛?泽?东。困难时想你有力量,胜利时想你心里明,胜利时想你心里明”时,她完全沉浸到了节目里,把对毛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