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多人同意我这么做的,他们一起敲响皮鼓,鼓声震天……大先生,大先生,我努力睁开眼睛,见是霜、雪两丫环站在我面前叫我,我醒了,赶忙站起来,去扯她俩的袖口,但是不对,款式不对,颜色也不对,她俩的手上,不管是左手,还是右手,上面都没有那个“滚”字。霜芽儿说,大先生,今晚只吃稀粥了,这几天庆功酒吃多了……彩主儿吩咐,今晚全府人都吃稀粥。十三点,我嘴附在霜芽儿耳朵边说。十三点?为什么是“十三点”呢,大先生?霜芽儿站过一边,她似乎认为,我这句“十三点”,是有特殊意思在里面的,所以她要站过一边,在书房里留出一个较大的空间来给我,让我可以尽情发挥,发表看法。我脱掉身上一件衣服,换了件比较正式的外套,手臂在霜芽儿特意留给我的空间中大幅度挥舞,身体也在转圈儿,脚尽着最大可能,在那个“较大的空间”中走动,结果我变成了一个在书房里挥手、行走、兜圈子的人,但嘴里话儿是一句没说。霜芽儿还是那个追问的意思,大先生,什么是“十三点”?彩主儿叫我们今晚吃粥,大先生,吃粥难道就是十三点吗?我的空间,我正在使用着它。我手儿是停了下来,不再挥动,但脚不停,它们在下面载着我的身子,让我平稳地在没有家具摆设、没有霜芽儿这个人体障碍的书房空地内,像一艘冒着黑烟,正在水上航行的旧时代巨轮那样移动,移动,我缓缓回首,望着书房里的布景,望着站过一边的霜芽儿,底气十足地说,人家愿意吃就吃,不愿意吃,硬逼着人家吃,这就是十三点。过后又说,是吃一碗稀粥呵,我的霜芽儿。霜芽儿被我这句“我的霜芽儿”熏得两眼直冒金星,身体轻微晃了晃,若是再加大一点摇晃力度,她真有可能会摔倒在我面前。随便哪一点都是,我说。霜芽儿这次没听到我说什么,不然她又会晕眩的。大先生,你是南方人。我站下来,一手指着窗户外面,说,我是南方人,这你以前不是知道的吗?是呵,我知道大先生是南方人,南方人会说什么人是十三点?不是说,是骂,我说这话的时候,自己没发觉,我的手臂又指向了窗外,为什么一提起南方,手儿就要指着窗户外面的院子?后来我想起来了,这是天性使然,在我书房里的那扇大窗户,是朝向南面开的,窗外院子是朝南的院子,是一个小型的南方世界。我说,南方人是会这么说,但我不常说,十三点。霜芽儿说,大先生真是地道的南方人,十三点。我听霜芽儿也说“十三点”,心想她这会不会是在骂人?会不会?不会的,起码她不会骂我。我跟着霜、雪两丫环去吃稀粥了。知道去吃粥,而且知道这是在吃了多日庆功酒以后,全府上下所有人都去吃粥。彩主儿的意思是,大家肚子里吃得太油腻了,所以要吃得清淡些,菜也清淡,是极度的清淡,几乎就是贫穷:每人只有一盆咸菜。这时雪芽儿走得特别慢,已经落在了我身后。好像我们三人正在走向一个命定的集合地,全体吉府人也都在走向这个集合地,在那儿,大家将要围绕着彩主儿坐下,每人手里端着一碗粥,一盆咸菜,大家好像是为了这一点吃食而去参加这次聚会的。雪芽儿赶上来,她与我并肩走着。霜芽儿慢走几步,她从前面退下来,也与我并肩走着。我们三人平排走在吉府里某条小径上,三个人的脚步把小径左右两面挤得满满的。我有一个隐忧,在吃了好几天芳儿的庆功酒之后,突然在某一天的晚餐上,大家都只能去吃粥了,这里面会不会深藏着某个针对吉府未来命运的隐喻?若是这样的话……大先生,鲜花,雪芽儿突然大声说,大先生,你看,在那片苗圃里开出了一片鲜花……在现在这个季节,会有鲜花开放?我转过头问霜芽儿,这不是破坏了节气规律吗?霜芽儿说,听说那些花草是日本朋友送来的,以前府里没种过这类东西。我骂道,狗日的日本人,占了我们李唐城,现在又用这些花草来侵占我们吉府的地盘,现在让花儿盛开,这不是在与老天爷作对,毁了我们中国的气候安排吗?明天叫人去拔了它们。不能够,雪芽儿说,这不是蛮好看的吗?霜芽儿也说,大先生,真不能把这些日本花草给拔了,日本人会定期来府里看花草长势的,他们还要指导我们的园丁,教他怎样把日本花草种好。十三点。霜芽儿听我这样说,立即停下脚步,不走了。我回头叫她,快点,这个死丫头,今晚是吃粥,去晚了,连粥汤都喝不到,看不把你饿上一个晚上。霜芽儿赶上来,轻轻摇我一边的胳膊,说,那你还骂我是十三点?我不怕饿,真饿了,晚上就去大先生房里,找点心吃。在旁边走着的雪芽儿笑着说,到时若真的去了大先生房里,向大先生讨吃的,恐怕就不只是那样了吧?两人随即在路上打闹了一会儿。我说,别闹了,彩主儿将你们两个放在我房里,就是有意要让你们成为我的人,只是不能改变丫环身份。两人都说,这事儿我们知道。

来到吃粥的地方,府里人大多数已经到场,我们三人算是来晚了。彩主儿坐在正中一张桌子边,我与她老人家同桌,还有算旦、算芭也坐在这张桌子边。今天这个厅堂,就是几天前吃庆功酒的地方,所以大家对环境都熟,自己吃庆功酒的座位,就是今天晚上吃粥的座位。这座厅堂是奉了彩主儿之命,为办庆功酒而特地被腾出来的。在厅堂前面,


状态提示:155--第2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